日头慢慢变短,第二日天还没亮,几个孩子便因为太过兴奋悄悄起了床,凑在一起说话。
知行自认为最大,拉着弟妹开始劝告:“咱们就是去街上看看,你们两个别缠着嫂子要这个要哪个。”
知行转过头特意用指头点住知平,严肃道:“特别是你!柳知平,过了年你就是七岁的大孩子了!平时嫂子太宠着你,你别顺拐着往上爬啊,那日嫂子晕过去时家里还剩多少银子你是知道的,咱们连给嫂子请大夫都请不起。”
眼看着就要说得眼红了,他赶紧吐了口气:“知敏我是放心的。”
知平懵懵地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仿佛在想什么。
知敏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呼噜知平的头,软软道:“知平很乖的,等姐姐以后挣了钱给你买馄饨,买肉包子,今天咱们就先不吃啦!”
“家里虽然有了粮食,但零零散散的东西肯定还得备上,这趟上街,嫂子肯定前前后后算过账了,咱们只要在后头看着就行。”
知行话说完了,开始分配任务。
他打头去隔壁叫祁佑,知敏把前一晚春归用小锅炖起来的米粥搅了搅,已经煮的绵软。剩下知平什么也不用干,于是溜进了春归的房间,乖乖巧巧地蹲在春归床前。他的小脑袋抵着膝盖时而皱眉,时而眼眶红了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归是被一阵米香闹醒的,自从里正帮忙找到了种田的帮手,她算了算家里那
些屯粮和院子里的一季番薯,便不再刻意省着粮食,晚饭后便一碗米四碗水地煮上一锅粥,小火煨到天亮。米粥养胃又养生,再好不过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一起身就被蹲在床边的小萝卜头吓了一跳。
“知平?”
知平抬头,随即乖乖地露出一张笑脸:“嫂子,吃饭啦。”
春归疑惑地望了望外面,确实有了些动静。
“哥哥姐姐都起来了?”
知平点头:“哥哥去叫祁佑哥哥啦,姐姐在厨房。”
春归边披上外衣边起身,站定后把小崽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你在干什么呀?”
知平顺势把小脸埋在她怀里,闷闷道:“我想嫂子了。”
春归失笑,把人抱起来亲了一口:“我们知平这么贴心呀!”
这孩子本就是撒娇讨喜的年纪,却失了双亲,无所依傍的时候让她这么宠了几天,大概是把她当成了娘。
抱着孩子出了房门,院子里知行正在喂鸡,知敏想必在厨房,祁佑正取了水照料菜地。
几个孩子不声不响的把她的活儿全干了。
春归假意叹了口气:“唉,看来这上街的魅力是真大,大到你们连觉都不睡了。”
两人一同抬头,知行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嫂子,粥已经好了,咱们吃了就能出门。”
祁佑也点了点头。
等吃完饭,春归看祁佑穿得单薄,强制他回去加件里衣。
如今天还早,清冷得很。
等人走出屋子,春归拉住了要去洗碗的知
行,拉着走到里间,她问道:“祁佑平时喜欢吃什么菜?”
祁佑是个闷葫芦,除了那次提过想要留在柳家一起吃饭外,再没有提过什么。她总心疼这个什么也不说的孩子,只能来问问知行了。
知行想了想:“嗯。。。。。。好像是饺子,祁佑娘很会包饺子,我有一次吃婶子包的饺子,婶子原话说的,祁佑最喜欢吃饺子了。”
春归:“行,我知道了,你碗放那儿,我来洗。”
知行笑了笑,下一刻就拿着碗溜进厨房。春归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家这几个孩子,祁佑喜欢饺子,知行喜欢包子,知敏喜欢馄饨,全是面食。
几人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全,刚没走两步,后边有人叫了几声。
春归回头一看,是熟面孔,蔡氏丈夫的一个老表姑,姓柳,关系掰扯起来跟他们柳家还连着宗。这小凉山和周边的四乡八村在百年前是并在一起的,一部分人南迁来到这里,人多了之后便各自独立成村。
这些年来柳姓李姓程姓蔡姓各个姓氏的人互相婚配,自此分散在各个村子里。如今人是多,但也都逃不出这几个姓。
春归连忙打了声招呼:“表姑,您这是。。。。。。。。。”
柳氏提了一个竹篮子,上面用一块湿布盖着,看样子也是要上街。
另外几个也跟着喊了人,柳氏慈笑着应过,掀开布头给她瞧:“如今这时节野菜少了。可不是下过雨吗,我就
上山瞧了瞧,长了不少蘑菇出来。”
春归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
村子里蘑菇不起眼,可在镇上,蘑菇可是一味山珍,山货在那些大户人家眼里都是宝贝这要是能卖给酒楼,一篮子四斤约有六十文上下。
柳氏将布头盖起来一脸喜色:“是好东西,我也就试试看能不能赶个巧,多少挣点也是好的。”
春归没吭声,酒楼都有专门的进货渠道,哪里看得上这么两斤蘑菇呢。柳氏又没酒楼的门路,也只能在街口坐地起摊,看过路人能否要一点,这样必定会被压价。春归目光黯淡下来,说道:“表姑,那咱们一道过去,你卖了蘑菇,我跟弟妹们完事儿了便来找你,咱们再做个伴一道回来。”
柳氏笑道:“那敢情好。”
春归牵着知平,旁边跟着知敏,祁佑和知行一前一后护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