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他一改以往笑面桃花的模样,脸色阴沉地让人不敢靠近。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混沌的意识里,清清楚楚地不断重播二人在医院重逢的画面。
李南承尽量让更多的酒精麻痹自己,但从小大到与沈予臻的点点滴滴却越发清晰。
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曾经相依为命,也曾经相对无言,美好的陪伴与痛苦的分离交织在一起,牢牢堵在他的胸口,想躲却不容他退却。
熟识的调酒师都少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站在一旁也不敢劝他一句半句,只好打给经常同他混迹酒吧的小侄子李本溪求助。
“哦,不用管他——”那边的声音颇为悠闲,听上去心情不错,顿了几秒才继续道,“把我摩托车的备用钥匙给他。”
调酒师不明所以,但李本溪都这样交代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将钥匙放在李南承手边,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而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的李南承只是瞟了一眼手旁的钥匙,没什么反应。
烦闷之下,他干脆拨通了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按键的一瞬间,心里却突然一空。
——他没换号码。
但一秒钟的清醒,很快被醉酒的无赖覆盖。
“在外面待够了吗?”
电话一通,李南承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语气里的醉意分明。
“你喝酒了?”
沈予臻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头,他太清楚李南承喝醉时的不讲理了,虽然他向来是惯着李南承的。
“我问你在外面待够了吗!”
李南承没给沈予臻回答的机会,语气里尽是逼迫和怒火,还带着些暴露无遗的哀伤和痛苦。
“你知不知道这五个月来,每天都有奋战在一线的同事相继离世,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你明白我有多么胆战心惊吗!沈予臻,你懂不懂我在揭开口罩确定死者身份时,那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感啊——我有多害怕那个人是你啊!”
“可你呢!嗯?沈予臻——你怎么舍得抛下我!”
李南承突然的情绪爆发惊动了酒吧周围的一圈人。
刚刚那位调酒师壮着胆子过来稍加安抚过后,又极其不放心地转过身来注视着李南承许久,生怕他情绪激动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李南承却在此时安静了下来,仿佛酒吧里的嘈杂全然与自己无关。
他在等一个答案。
许久,他只听到那道极为温柔的嗓音透过听筒,宛若一根轻飘飘的羽毛静静地落在自己耳边,几分隐忍,几分无可奈何。
“舍不得,所以我回来了。”
沈予臻微微的叹息声,已经被醉酒的李南承忽略了,只有这后半句话被他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