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宣艳从电脑屏幕上抬头,“我看看。”
且惠指给她看:“这儿,两页没编上号呀。”
宣艳又问旁边,“莉莉,这里你是漏掉了吗?”
“噢,真是。我上周赶着编完的,眼睛花掉了。”牛莉抱歉地说:“小钟,你拿给我,我重新弄过一下。”
且惠递给她,“嗯,我再接着检查剩下的。”
门口温长利敲了敲,他说:“这还好是小钟发现了,你这样子拿去立案,法院会收啊?不给你打回来才怪,缺页少页你能说得清吗?”
朱莉对着她领导笑,“要不怎么让你弄个得力干将过来呢,是不是?”
且惠摆了摆手:“不不不,自己做出来的材料,自己发现不了错误的,要交叉检查。”
温长利放下一托盘的甜点和咖啡,“行了,忙一下午了,都吃点东西。”
“哟喂,主任还亲自送过来,我喝杯拿铁。”小傅说。
且惠还低头在忙,温主任喊她说:“小钟啊,你也休息休息。”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恭敬不如从命的,拨了下头发:“好啊。”
朱莉问:“小钟,你在律所做了多久啊?接过的诉讼多吗?”
“其实我没怎么打过官司。”且惠松开吸管,喘匀了一口气,解释说:“我在瑞达是事务律师,就很像我们内地的非诉律师,做IPO和资产重组并购、地产买卖比较多。香港基本上沿用了英国那一套,高等法院级别以上的上诉庭,还有像终审法院,solicitor也就是事务律师,是没有出庭发言权的。”
小傅抢着把话接过去,“我开过不少庭,但我是个马大哈,有一次一个判决案号写错了,出了一个裁定,结果补正裁定又写错了,哎,最后领导让我写了检讨。”
宣艳笑得不行了,“听起来真是蠢到了家。”
他对着一块红丝绒蛋糕说:“在法院的时候,每年过生日我都许愿,希望案子多撤多调,判的都服从。”
这下且惠也笑了,“是啊,咱们人民法官也不容易。”
到六点多,宣艳看了眼时间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也差不多了,明天再弄。”
“好啊,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客。”小傅站起来说。
朱莉唷了一句,“我来这么久了都没吃过你的请。”
“那还有什么说的,走吧。”宣艳也附议。
小傅用食指挠了一下脸,“你也一起去吧,钟且惠?”
且惠回着消息抬头,笑笑说:“不了,我中午就和朋友约好了的,不好意思。”
等她拎着包出去,朱莉揶揄了一句:“那咱们还去吗傅老师?”
“去啊,怎么不去?走。”小傅愣住了几秒,脸色看着都不好了,强装镇定道:“晚饭总还是要吃的嘛。”
他们一起走到电梯旁,门一打开,里面已站了不少人。
宣艳抱着文件袋,侧身挤进去说:“这是赶上晚高峰了。”
且惠刚一跟着进去,里头年纪最大,资历也是最老的人力部老总注意到了她,她说:“我说的嘛,江城来的小姑娘就是更精致,连头发丝都老漂亮的。”
她笑笑,面孔微红地低了低头,没说什么。
且惠看了一圈,的确,她的鞋跟是人群中最细最高的,头发也是中午新卷过,妆容服帖,脖子和耳尖上戴了成套的澳白,连裙子腰身上的褶皱都考究。
再看其他人,大部分都素面朝天,不是穿工服,就是套了一件T恤,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平底鞋。但丝毫没有减弱了精气神,说话时,反而迎面而来的随性和自信,仿佛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南北差异在这时候就变得具象化了。
在江城,集团上下的女孩子们无一不是顶着严妆,手表、耳饰和项链恨不得一天换一套,另外,鞋子和手提包也是要搭配上的,还不能太过季。每天早上,电梯上下运行了十来趟,都还残留着各式香水味,浓得呛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