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安分跪在地上,一语不发——当然,为颜面着想,是在邓太后自己的寝殿里,堂堂王妃岂能被宫人?看笑?话?
未免冤屈平人?,邓太后还是请了照顾小世子的太医来,太医打开瓶口嗅了嗅,又拿筷子沾了点放进嘴里品尝,方才心?平气和道:“启禀娘娘,这是人?乳。”
李凤娘的得意?僵在脸上,什么?,人?乳?怎么?可?能?分明该是下药才对。
邓太后皱眉,“怎么?回事?”
这一桩又一桩的,着实令她犯糊涂。
徐宁娓娓说道:“臣妾虽与吴王妃交好,又怎肯令皇祖母脸上蒙羞那般龌龊,况且,是药三分毒,吴王妃也不会准许臣妾伤害世子的。这瓶子里头不过是二嫂新?挤的奶水,臣妾念在她思子情深,才带来让小世子尝尝罢了。”
没想到闹出这么?大乌龙,邓太后好生无?语,“既这般,你怎不早说?”
徐宁委委屈屈,“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太后娘娘要打要骂,臣妾自甘承受。”
傻东西,哀家若一怒之下将你投入暴室,你是否还得以死明志?邓太后原以为老五媳妇是个聪明狡黠的,哪知?却一腔愚忠,让她又气又怜,不知?该怎么?办好。
李凤娘眼?看徐宁轻轻松松扭转局势,气得脸都?青了,“太后,就算情有可?原,可?她擅动小世子的饮食也是事实,今日敢偷换人?乳,哪天没准就真下药了,太后娘娘,您断不能轻纵呀!”
邓太后烦透了李凤娘无?事生非,“来人?,送她去佛堂跪三个时辰,没哀家吩咐不准起身?。”
还特意?送了一摞妙法莲华经供其抄诵,平静心?神。
李凤娘看徐宁的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她似的。
徐宁微笑?以对,技不如人?就老实憋着,成天闲折腾不是找抽么??
这厢邓太后方牵着徐宁手叹道:“好孩子,错怪你了。”
徐宁措辞无?可?挑剔,“不怪您,都?是那起子小人?挑唆,您也是关?心?则乱。”
她对邓太后从始至终都?保持适当距离感,自然不会因这点子冤枉而难受,唯有真正在意?的人?才能伤害到她。
经历这出,相信邓太后由于?内疚会对她更好,她其实赚了。
徐宁含笑?,“太后,我又找人?排了几?出新?戏,您也来瞧瞧吧,”
邓太后忙着亲小曾孙的肉脸蛋和肉屁股,倒有好几?日不曾听?戏了,正觉瘾头上来,欣然答应。
不过,跟徐宁以前找的那些或黄暴或低俗的戏文不同?,今日的剧本似乎正常许多。
邓太后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凝重。
待用膳时,忽然放下筷子叹道:“把人?送回去吧。”
这个人?当然指的是小世子。
徐宁故作吃惊,“太后怎么?了?”
这么?快就厌烦了新?玩具?
邓太后白她一眼?,嗔她明知?故问,“你点那么?些戏叫哀家听?,不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寻儿记》《碧云簪》《三娘教子》《李逵探母》,桩桩都?是讲骨肉人?伦的,她再听?不出便真是傻子了。
虽不知?是徐宁的主意还是吴王妃本就是这么?想,但邓太后原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太太,她贵为太后,也不能叫人家母子分离。
徐宁笑盈盈给上首夹了条子母鱼,“臣妾只是觉着,凡事最贵重也贵重不过您的玉体,偌大年纪,还辛苦为儿孙操持,何苦来哉?人家的事让人家烦忧去,您若当真喜欢,等?二嫂出了月,抱着小世子时常进宫给您请安就是了,骨肉齐聚一堂,岂不更和乐融融?”
见邓太后并未反驳,徐宁又小心?翼翼道:“况且虽说是隔代亲,可?差了辈的,总归没那么?真情实感,自己的儿女才该多疼哩……”
这也是她经验之谈,前世她是外婆的小棉袄,舅舅舅妈却总当她是眼?中钉,彼时她认为是大人们心胸狭隘,后来等?她渐渐长成,反而觉着人?之常情,若非确实偏心?,谁会吃饱了撑的跟个垂髫小儿计较呢?
别看邓太后这会儿疼小世子疼得跟什么?似的,那些皇子公主没准都?在背后咒骂,便是景德帝自己,难道就没点微微的不舒服么??他出生那会儿正是邓太后最忙碌的时候,又要斗嫔妃又要斗娘家,还得分心?邀宠,怕是没多少功夫放在幼子身?上,景德帝不知?是何滋味呢。
邓太后被她一番妙语逗笑?了,随即却轻轻长叹起来,吩咐掌事宫女去将皇帝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