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石叔,我从未骑过马,也未曾拉过弓,侯爷,太高看我了。”
这半天下来,这府里的人行事出格,处处诡异,虽侯爷和老夫人待她确有几分善意,可她打小自在惯了,还真不稀罕这种被人掌控的善意与关爱,更不敢拿自己的未来与别人的期望去赌,倒不如回了应天,靠着自己的一双拳头来的实在。
“这事您还是另找人吧。”沈三嘴向下撇了撇,“再说,我也不想骑马拉弓,没事谁会受那罪!”
石奎笑了笑,他就说这位可不会那么容易听话。
“曾有七岁孩童一月便可马上射箭,公子莫非七岁小孩都不如?”
真当她是十三岁争强好胜的孩子,时不时拿别人刺激她一下,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唉,听说天妒英才,早早便离了人世。所以说啊,像我这等普通人,若想长命百岁,还是看清自己,脚踏实地为好。”
石奎听她说这话,黑面皮抖了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她。
七岁弯弓射箭的沈昭,确实天妒英才,二十出头便没了。
“天色不早了,石叔若是没事,我先告辞了。”
她可不想对着黑脸大叔挑灯看剑,还是早早回去会周公才是正理!
见沈三走得干脆,石奎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嘿嘿笑了两声。
这小子有意思,就不知对上侯爷,谁更胜一筹了。
沈三踏着月色到了宣武,转身冲紧跟的两个护卫道谢,心里却将石奎骂得要死。
等进了院子,一眼看见屋内还站着两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受了伤便早些回去,还在这儿干什么。”她烦躁无比,那那都是人,半点儿清净都没有。
金戈却以为她是心疼自己,心里更是感激。
刚被派过来那会儿,他还有些不甘不愿,二十板子一上身,脑子顿时醒了一半,再被金管事一顿骂,剩下那一半也回来了。
他叔将他带在身边三四年了,如今他都快十五了,才将他指给这位,这说明说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啊!这位,就是他叔眼里那根好木头!
谁都能看走眼,他叔不会!
“公子不嫌弃小的,还留小的在身边伺候,小的自是要来给公子磕头。”说罢,扑通一声倒地,又是三个响头。
沈三扶额,忙挥手让他们下去。
若是真忠心也就罢了,偏地是别人家的忠仆!到底气闷,顾不上洗漱,倒床便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三便睁开眼,听得外头动静,忙起身穿衣。
门一开,就见铁柱长着双臂拦在外面,旁边一个小厮急得跳脚,却始终半点儿不让。
她看了眼铁柱脸上的印痕,心中微讶,“你在门外过了一夜?”
铁柱见她出来,收回手,垂着头不说话。
沈三默了默,“我夜里不需人守着,日后我歇下了,你们就自己睡去,我若是有事,自会叫你们。”
铁柱看了她一眼,立刻应了。
沈三堵闷的胸口这才顺畅了些,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厮,“这位小哥一大早便来,可有什么要事?”
小厮脸红了红,忙躬身,“回公子的话,侯爷让小的过来看看公子起了没,若是起了,请您跟他一起用早膳。”
沈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是看她起没起,却直接在门外闹上了,她这公子也就叫得好听,其实跟府里的小厮也没什么区别,随叫随到!
抬眼看了眼天,黑漆麻乌,还不到卯初,侯府就开始吃早饭了?
小厮一路恭敬地引着她到了侯爷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侯爷在前院休息的地方。老夫人上了年纪之后睡眠极浅,所以,侯爷若是上朝,或与人议事,便歇在这里。
院内灯火通明,花厅内,侯爷正端着碗,见她进来,也不说话,筷子指了指对面,便继续一大口粥喝了下去。
沈三坐下,朝桌上看过去,一大锅粥,几笼包子,并两样小菜,同殷实的市井人家没什么两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没想着客气,更没想在侯爷跟前客气,也不用小厮,自己动手盛了碗粥,又夹了个包子,便坐下吃了起来。
上好的粳米被煮得软糯,夹杂肉末,菜丁,葱丝,咸淡适中,回味甘甜。
再咬一口包子,一口便咬到了馅儿,面皮松软有嚼劲,肉馅香甜多汁,只三两口,拳头大的包子便下了肚。
一时间,厅里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嗦粥声。
吃饱喝足,侯爷看了连喝七八碗粥,一笼包子的沈三,又是仰头一阵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日给你换个大碗!”
沈三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装不下一个拳头的瓷白小碗,再看了看侯爷那只脸大的海碗,点头,“多谢侯爷!”
出了门,望了望青黑的天,正琢磨着去哪儿,就听前面的侯爷吩咐铁柱,“带你家公子在府里转转,别一个不留神,迷了路,跑别处去了。”
沈三眼皮跳了跳,总觉这话意有所指,正打算仔细瞧瞧,人却已走出了院子。
铁柱前头提灯带路,沈三后头跟着,将前院逛了个大概。
正门进来就是正荣堂,是府里日常接待宾客的地方,正荣堂东侧隔了院墙依次是马厩,练武场,以及兵器库,再往东便是侍卫营,侍卫营后面就是高高的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