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站在大巴门前,才从睡梦中醒来的池柚撑起伞,睁着厚重的眼皮,感受到伞面上砸下来的大雨重量,再一次呼吸到云州的空气,闭了闭眼。
现实的味道,又随着氧气重新充填入她的大脑。
“该醒了,小姑娘。”
下车的导游经过池柚身边时,打趣道。
该醒了。
这三个字落入池柚的耳畔,像一片大雨穿透了伞面,落在了她迷蒙的心海上。
她再次睁开眼,清明地看向这片熟悉的土地。
熟悉代表着现实。而现实在这一秒提醒着她:真正分别的时刻,就在眼前。
海岛上,她再怎么不愿面对的恐惧,在踏上云州的土地时,终究还是洪水一样涌到了她的面前。
其实,恐惧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那是什么。
预兆。
她自欺欺人的想要等待的那一个具象的预兆,来了。
池柚缓缓地叹出一口气,看向自己空空的手腕。
红手绳丢了。白鹭洲给她的生命里留下的最稳定、最隐秘的礼物,没有了。
这个预兆,足够具体,也足够掰过她的头,让她直面真实。
其实还有一个预兆,她本不想提的。
昨晚,她又悄悄地打开了白鹭洲微博。那个头像一片空白,粉丝数为0,ID是简单的两个字“鹭洲”和几条下划线的微博。
仔仔细细翻过去,更多一次地去确定,白鹭洲这三年来,真的再也没有发过【好累】这样的叹息。
不管是因为白鹭洲已经过了需要极致努力的时期,还是因为如今有了更多的人愿意看向她、选择她,又或是自己这三年的追逐真的起了那么一点点的作用。不管怎样,这样的结局都向池柚昭示着: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可以结课了。
她的第一阶段,真的应该过去了。
当她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才发现预兆很多,什么都可以成为预兆。
比如手机里母亲发来的出国安排。
比如昨晚柴以曼主动发来了好友申请,附言说“你好”。
池柚看着此刻站在大雨里的白鹭洲,看她撑着伞立在路边
(),握着手机正打电话的样子,告诉自己,再多看十三秒就好。
十三秒之后,结束这十三年。
白鹭洲抬头看了看天气,和电话里的人小声说:“二姐,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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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洲:“就帮我把我的车开过来吧,我这有一个……嗯,几个朋友,雨下这么大,车不好打,我送送她们。”
二姐:“你不是一直都懒得开车吗,说什么踩刹车的时候脚疼。唉好吧好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的时间那可是按秒收费的。”
白鹭洲:“回去请你吃饭。”
二姐:“我缺你一顿饭啊?最近应酬多死了,吃得我胖了好几斤,你还是换个……”
白鹭洲正听着手机里二姐的唠叨,忽然听见池柚在她身后很轻地唤了她一声:
“老师。”
白鹭洲抬起头,看向池柚,捂住手机听筒:
“嗯?”
池柚抿了抿下唇,望着她,说:
“再见。”
白鹭洲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会儿要开车送池柚回去的事,正想说你等一下。
可嘴唇才打开一个细微的弧度,却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一句放在所有普通人身上都显得平平无奇的“再见”,从池柚口中说出,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血液从指尖处开始发凉,握住听筒的手动了一下,二姐的声音不清晰地漏出来,混在大雨里,和周围大巴的鸣笛声一起挤入她的听觉中。
她似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一瞬间,以为是嘈杂环境里的不真实的错觉。
“你……和我说什么?”
白鹭洲轻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确认。
池柚轻柔地弯起唇角,对她耐心而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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