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没见着沈幸了,上去看看。”秦王嗓音疏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是。”内侍谦卑地应了一声,毕恭毕敬地掀开了帘幔。秦王姿态优雅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一众亲卫的t陪同下拾级而上,步入了繁华的春风如意楼。
掌柜见了他立即笑脸相迎,语气谄媚地恭维道:“不知殿下驾到,小人有失远迎……”
“沈幸在哪?”秦王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面上满是骄矜。
掌柜眸光一凛,低垂着眉眼答道:“东家今日不在,殿下若有什么事,吩咐小人也是一样的。”
“哦?”秦王微微挑眉,语气愈发冷淡起来,“他在哪?”
掌柜后背微缩,神态越发恭敬顺从。“东家向来行踪不定,小人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只见秦王鼻翼微微翕动,忽然逸出一抹冷哼:“好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越发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东家素来尊崇殿下,此番大概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有的,还望殿下见谅。”
眼看着秦王变了脸色,掌柜的头颅愈发低垂,看着格外谦卑。
听了他的辩解,秦王也不说话,只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隔着车窗望着气派辉煌的春风如意楼,秦王的眼底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愤怒。
这一场夺储的较量里,早已无人能与他相抗衡。胜局将定,一切都尽在掌握,唯有沈幸是个令他忧心的隐患。
此人智多近妖,又不能完全为他所用,留着总归令人难安。
可天机阁脉络甚广,想要连根拔起也绝非易事。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方设法除去沈幸,等到群龙无首之时,方能将其一网打尽。
想到此处,他眉心一动,侧首对车外的内侍吩咐道:“让暗卫盯着此处,一旦发现沈幸的踪迹立刻报予本王。”
“是,奴才明白。”内侍低眉顺眼地应承下来,随即挥动马鞭,将车驶向了王府。
马车停在秦王府门前的时候,谋士许攸正神色焦急地在门前不停地徘徊着。
见车驾停稳,他便立刻冲上前去,语气急促而又慌乱:“殿下,出事了!”
闻言,秦王心头一窒,猛然掀起了帘幔,望着车窗外许攸焦灼不安的神色,他眉心一拧,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迎着他探究的眼神,许攸喉头一紧,慌张地说道:“怀王进宫告发了永昌侯勾结北戎掀起战争一事,证据确凿,皇上怒火攻心,急得当场呕血晕厥了……”
“什么?”秦王听得心中大惊,连面上都露出了几分惊骇。边境爆发战乱之时,崔问尚在狱中,他如何能勾结北戎?
电光火石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若非战事爆发,崔问早就沦为了刀下鬼魂,又如何能够得到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崔琰……”秦王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一双褐色的眼眸里氤氲着强烈的怒气。
他自以为寻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却没想到永昌侯府竟然会成为最大的祸患。一股被愚弄欺骗的愤懑从心底迸裂出来,幽暗的眸光中倾泻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慨。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绝不能因为崔家而前功尽弃!
“殿下,皇上吐血昏迷,还不知何时能醒。您还是尽早入宫吧,以防宫中生变……”
听了许攸的建议,秦王眸光一凝,握着车窗的手渐渐收紧。
他隐忍筹谋、步步为营,眼看着就要达成所愿,绝不能让怀王捷足先登!
“进宫!”随着一声冷厉的号令,静止的车轮再次骨碌碌地转动起来。
天空蒙上了一层乌云,幽深的皇宫里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乱局
太极宫里,年过半百的皇帝虚弱地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怀王神色焦急地等在屋里,心中慌乱无措。
他志得意满地带着证据入宫觐见,本以为能扳倒永昌侯,顺带给秦王致命一击,却没想到他的父皇受了刺激,当场吐血晕倒。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太医进进出出,他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局促不安。
“怎么样了?”太医院的院使走出来的时候,怀王心急如焚地拦住了他。
院使心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这些年皇上殚精竭虑,身子早已大不如前,此番吐血晕厥、气血两亏,催动了体内旧疾,还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院使话音刚落,怀王脊背一垮,瞬间变了脸色。
进宫之前他想过许多可能,却唯独没算到父皇会出事。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道焦急的询问。“吴院使,父皇他怎么样了?”
那嗓音分外熟悉,便是不回头,怀王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回秦王殿下,皇上还未苏醒。”院使幽幽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奈。
脚步声停在了怀王身侧,一道玄色身影蓦然出现在眼前,怀王抬眸的那一刻,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已经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好端端的父皇怎么会气得吐血昏迷?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那双褐色眼眸里不断升腾的怒意,怀王眸光一滞,冷笑着反问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三弟难道也要装糊涂吗?”
“凌霈,将父皇气得昏迷不醒的人是你,你不静思己过便算了,如何还要污蔑与我?”
秦王气得青筋暴起,与往日温润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旁的院使看得心惊肉跳,慌忙劝阻道:“两位殿下快住手!真相如何,待皇上醒了自有定夺,如今还望二位以皇上龙体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