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孤若不签下这份交兵之令就别想走出这宫城?”
卢书忆平静道:“世子蛰伏多年,应该知道‘留得青山在,何惧没柴烧’这句话。”
“卢侍御还是不了解孤。”
元昇抱起双臂,耸耸肩道:“正是因为受制于人多年,孤才极不愿意重蹈覆辙,孤绝不会签下交兵之令,这烂命一条,卢侍御想要大可以拿去。”
周围传来了弓弦拉满的嘎吱声,卢书忆紧着声音问:“世子难道不顾庾小将军的安危?”
“笑话!”
庾闻谨大声冷笑,不屑地瞥她。
“庾闻谨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何况某早已料到此乃你的脏滥招数,在某决定追随二郎回京的那刻就没想过活着走出京师!”
似乎感到欣慰,元昇再看向卢书忆时,目光中多了坦然,正如他所说,这烂命一条,她大可以拿去。
草木摇动,弓箭手们流露出躁动,好似随时都能放出手中之箭矢,让他二人死无全尸。
卢书忆额角紧绷,开始挪步向元昇靠近。
“那么雍州呢,世子难道不顾雍州的安危,你可想过若你身死,雍州军为你闹得天下大乱该如何是好?”
她的声音又慢又轻,话音未完时人已走到了元昇的跟前。
灌木从中的弓箭手却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卢书忆后背大敞,已经完全挡在了他们与元昇的射程之间。
但因卢书忆尚且在规劝元昇,他们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到那时雍州百姓亦会陷入水深火热,如今既有两全之法,世子大可审时度势,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少女让宫人将交兵之令呈上,元昇居高临下,漠然地望着她。
他蓦地勾嘴,冷然道:“孤从来不懂何为审时度势,所以卢侍御若再靠近孤一步,孤会立刻杀了你。”
卢书忆面色微变,迎上他杀意腾腾的眼神,无比清楚他这句话是认真的。
眼睛不堪重负地垂下,入目便是他衣襟上的暗红,她张张嘴,不觉脑子发懵,一时片刻竟再找不到理由规劝。
少女的脸在日光下褪去血色,元昇不为所动,只是斜扬起下颌,无动于衷地瞧着她语塞的模样。
若干弓箭对准他们,气愤却似僵持住了。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吹来阵疾风,精准地扫掉宫人承盘中的交兵之令,紧接着响起的是李怀景尖利的声音。
“这瑶光殿好生热闹,咱家在内侍省竟未听见半点风声。”
却见李怀景领着黑白小道士迈入瑶光殿,云淡风轻地扫视四周拉满弓弦的夜骁营护卫,再瞧向立在池边的卢书忆与元昇时,似乎是被这剑拔弩张的对峙逗乐,竟是噙起了淡笑。
他领着两名小道先去到船舫之外,彼时李崇已经迈出船舫,人正立在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