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一楼的楼梯口就听见有两个正在上楼的学生在说话。
一个学生满脸不耐烦地和另一个学生说:“学生会一天天的屁事咋那麽多,不知道高三生的时间有多宝贵吗?就知道开会开会!每次开会还讲不到重点,屁话一箩筐,我真是服气死瞭!”
另一个学生啧瞭一声,说:“快别说瞭,赶紧走吧,要是迟到瞭潘书记肯定更要逼逼叨瞭。”
“我怕他个秃头驴!”
“我怕我怕行瞭吧,快走吧,会议室在四楼呢!”
谢行泽在听到“学生会”这三个字时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跟上瞭那两个学生。
林随舟就是学生会的。
“这麽顺利的吗?”谢行泽有点儿不敢相信,且很快他就证明瞭自己是对的。
他站在会议室外看瞭很久,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发现林随舟的身影。
他突然有点害怕,不知道为什麽。
他想他该走瞭。他应该告诉自己林随舟可能是因为有事所以没来开会,或者是因为对方今天请假瞭没来学校。他应该现在就离开这裡。
可是谢行泽发现自己动不瞭,他的双脚像是被长钉钉死在瞭地上。他就那样望向窗口,明明没有刺眼的灯光,但他的眼睛还是隐隐发酸。
那种感觉又来瞭,他觉得自己正在和这个世界解离,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泡泡隔离开瞭,逐渐虚幻,变为泡影。
“同学,同学?你怎麽瞭?需要帮助吗?”这位女同学在进会议室开会时就看见瞭站在窗边的谢行泽,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在等会议室裡的什麽人,就没怎麽在意。可是现在裡面已经没人瞭,对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裡,脸上的表情也很空洞。
所以她就想问问这个人是不是需要帮助,“会议已经结束瞭,你是在找什麽人吗?”
前面几句话谢行泽都没有听清,他感觉对方像是一边开著车从远处向自己驶来一边和自己说话,车子停到他面前时刚好隻馀下最后一句话。
“你是在找什麽人吗?”
谢行泽舔瞭舔发干的嘴唇,如梦初醒。
“我”谢行泽感觉喉咙有点儿发紧,他用力握紧瞭微微颤抖的手,艰难地接著说“我找林随舟,他也是高三学生会的,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打断瞭,“林随舟?你确定他是高三学生会的吗?我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晴天霹雳。
“唉,那啥,其实我是今年才加入的学生会,可能人还没认全呢哈哈。”虽然谢行泽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但那个女生莫名觉得对面这个男生整个人都要碎瞭,所以她赶紧找补瞭几句,希望能安慰一下这个陌生同学,“你知道他是哪班的吗?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不用瞭,谢谢你,我先走瞭。”谢行泽又一次感觉自己的四肢酸酸麻麻的,他知道,这是自己失控的前兆,所以这次他真的要赶快逃离这裡瞭。
“不要失控,谢行泽。就算学生会裡真的没有林随舟这个人又怎样呢?或许隻是林随舟骗瞭自己而已,没什麽大不瞭的。”
谢行泽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吃两个苦苦的巧克力,可是他现在并没有。
“回去吧,谢行泽。”谢行泽告诉自己:“等晚上回到傢给林随舟打个电话问清楚就可以瞭。林随舟肯定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我会原谅他这次骗我的事情。”
我不高兴,是指精神的我;我发烧瞭,是指肉身的我;我想自杀,是指精神的我要杀死肉身的我。
可现在,精神的谢行泽想要离开,肉身的谢行泽却不受控地在一间又一间的高三教室前停留。
他们学校每个班级门口的墙上都会贴著该班级的资料卡,包括该班级的班名,班级口号,上一次大型考试班级前三名同学的照片以及班级合照等,会实时更新。
所以谢行泽在看每个班的班级合照。
高三一共有二十八个班,每班平均五十位学生。可谢行泽认认真真看瞭两边这近1400张陌生面孔,还是没有看见他想找的人。
大课间结束,上课铃声响起。
谢行泽逆著人群,悄无声息地上瞭天台。
他站在上次林随舟站的位置,学对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学对方看似很随意地靠墙站著,然后想著对方。
今天的太阳格外热烈,阳光也格外刺眼,可是谢行泽还是浑身发冷。
甚至有些发抖瞭。
他眯著眼看太阳,感觉白茫茫一片,周围的一切都消失瞭。但他这次并没有晕晕的感觉,相反,他感觉此刻他的大脑格外活跃,思路格外清晰。
关于林随舟的过往种种,都浮现出来瞭。
仔细想想后,谢行泽就发现瞭以前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明明知道自己有病,明明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啊,比如
为什麽第一次见面时林随舟就表现得和自己很熟悉一样,照顾起自己来那麽自然?上次在厕所被成崎欺负时,厕所门明明是在内部锁上的,林随舟为什麽能瞬间出现在厕所裡把对方打晕?自己明明留的是错误的傢庭地址,林随舟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真正住的地方的?高三和高二的教学楼隔得那麽远,学校真的会派高三的学生会成员在冥想的时候来查他们班的纪律吗?
以及,林随舟为什麽要对自己予取予求呢?
我又为什麽对林随舟闯入自己生活的行为毫无排斥呢?
为什麽林随舟这麽美好,这麽特殊呢?
谢行泽暗自苦笑,原来他真的病得很重,重到早就出现瞭幻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