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沮丧的点着头,心下是无比的后悔。
若早知今日,当初他绝不会试图吓阻杨氏,反而巴不得这二舅母赶快红杏出墙,与来顺勾搭成奸。
那样一来,他就可以借此为把柄,要挟来顺帮自己作证,然后轻而易举的化解危局!
可惜……
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
而司棋虽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却也明白以双方的关系,来顺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又怎会冒着得罪赖家的风险,出面帮潘又安作证?
当下也不禁焦躁起来。
“既然这法子行不通,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她放开潘又安,在凉亭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的银牙一咬,决然道:“干脆我陪着你去找老太太,把这事儿全都挑明了,看他们还怎么欺上瞒下!”
“这……”
潘又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连连摇头道:“真要这么做,怕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哪又怎样?!”
司棋毫不犹豫的道:“大不了跟他们玉石俱焚!”
潘又安又退了半步,颤声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表姐你先别着急,容我再想想法子。”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小声解释道:“其实就算见着老太太又能怎得?若只告邓好时,多半还是赖大出面查证;若连赖大也一起告,你当老太太是信咱们多些,还是信那赖家多些?”
经这一说,司棋也有些泄气,不过她素来是个烈性的,又怎肯就此退缩?
当下又咬牙道:“那咱们就去找大老爷、二老爷,或者二夫人、二奶奶!我就不信这荣国府还没个地方说理了!”
她外公王善保就是邢夫人的亲信,偏她却半点没有提及邢夫人,显然也并不看好这位大太太,会出面帮人主持公道。
潘又安听表姐越嚷越大声,却是吓的急忙上前掩住了她的嘴,变声变色的道:“快别喊了,容我再想想,且容我再想想,肯定能想到法子的!”
司棋用力一甩头,在潘又安手心蹭出两道胭红,随即稍稍压低了嗓音,却掩饰不住焦急的道:“可谁知道赖大的人,什么时候会找上你?!最迟明天,要是再想不出法子来……”
“表姐!”
潘又安不敢再听下去,颓然坐到栏杆上,垂着头闷声道:“你容我再想想,让我一个人再想想——算我求你了!”
司棋心下的焦急与愤怒,丝毫不亚于他,可见潘又安如此无助的模样,还是勉强收敛住情绪,无奈道:“那我先去后院打听打听,看有什么新的消息没。”
潘又安没有回答,只是无力的扬了扬手。
司棋一跺脚,丢下句:“你最后甭管是想出主意,还是想不出主意来,可千万都跟我言语一声,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然后便匆匆下了假山。
司棋离开之后,潘又安坐在那凉亭的栏杆上,就如同泥胎木塑一般,呆愣了也不知多久。
直到脖颈上僵硬的忍受不住,他这才缓缓的晃了晃脑袋。
这一晃,手心里那抹嫣红,却恰巧映入了眼帘。
潘又安像是眼睛被烫到了一样,哆嗦着从栏杆上跳了起来,等确认那并不是血,而是胭脂之后,他这才稍稍恢复了冷静。
不过这小小的插曲,却也让他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白白丢掉性命!
可如今又实在没有破局的法子。
摆在他面前的活路,似乎就只有……
…………
却说司棋从那山顶下来,就急忙到老太太那边儿,寻鸳鸯打探最新消息。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回到迎春院里,她如坐针毡的忍了个把时辰,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表弟,于是和贾迎春交代了一声,便又私自出府去寻潘又安。
然而先是到了锅炉房,后又到了潘又安家中,却始终没能找到潘又安的踪影。
她不死心,又顺路回到家中,想问问母亲可曾见到表弟。
可偏偏王氏也不在家。
司棋背靠紧锁的家门,想着表弟此时的处境,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心窍肺腑一般,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司棋?”
恰在此时,西屋里有人探出头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莫不是在府里遇到什么事情了?”
那声音其实也并不怎么情真意切,偏落到无助至极的司棋耳中,却像是一般动听。
“婶婶!”
她想也不想,扑上去抱住杨氏哭诉道:“是又安,表弟他……他遇到天大的难处了!”
杨氏初时有些措手不及,可听说是潘又安遇到了天大的难处,她眼中却登时闪过异彩,顺势环住司棋的双肩,轻声道:“这又是怎么了?走,咱们屋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