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里亮闪闪一堆珍奇宝物,尽是天池郡王珍藏。虽然女梳木已毁,但得了这些,也不枉这一场惊险一场冷——虽然披狼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冷得这样厉害,行过走后他又烤了很久的火,僵硬的手脚才勉强可以自由活动。
他也不能理解行过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独享这些宝物。这人言行随性,异于常人,活脱脱一个怪物。
他回到郡王陵墓口,赏了两个边哭边挖墓找他的笨蛋下属一人一掌,便令他们通知下去,查一个叫行过的人。
查了数月,却进展不大,江湖上不曾有人听过“行过”此人,连尚其楼都再不见他身影,似乎正如那天他自己所说,是个“路过的恩客”。
倒是……各地青楼的花魁都知道这名字,提及的时候一脸娇羞,花容带血。
“是个温柔的大爷,”花魁甲说,“又长得那般……”捂鼻。
“哎呀,他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朵花,需要好好呵护,呵呵呵呵……”花魁乙翘着兰花指,以帕遮面笑道。
“我想他是身体不好罢,头发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多好看啊……”花魁丙陶醉在回忆中。
“管他穿得古怪,有钱就是大爷!”老鸨娘丁甩了甩巾子,定论道。
总之那之后整整一年,披狼没有再见过他。
本来嘛,天宽地阔,萍水相逢这种事纯属偶然。偶然的事情,又怎会发生太多次?
披狼本以为关于那人的事情就那么过去了,回忆起来也尽是让他黑线满脸、几欲抓狂的内容,本应该早早忘记才好。
但直到第一百零一次从青蛙状漂浮血海的噩梦中惊醒,他才不得不悲哀地发现——
妖孽这种东西,如何忘得掉……
提到人界之景,西有大漠狂沙,北有冰山雪域,南有碧海晴空。至于东边,则是山明水秀,繁花似锦。
东面东临国,有一极大的城市名唤花都,以花卉闻名。城中最大的花商家——也是大陆上最大的花商——姓寒。令人称奇的是,寒家现今当家者是个女子,名唤寒潇,十三岁当家至今,现年年仅十八。
这个寒潇年纪轻轻却颇有手段,仗着祖上基业,将自家花卉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不仅在东临国内算得上大商户,其他国家的王室贵族也纷纷来花都求购珍奇花木。
每年的夏初,寒家还会做东,在花都举办百花节,届时万民赏花同乐,从各地慕名而来的游人也是络绎不绝。
但这个寒家自身却是十分神秘,偌大的寒府每年从不招下人,很少见得大门敞开。至多不过是寒潇一顶轻轿出来谈谈生意,轿后跟着数名侍卫,行事低调,丝毫不显山露水。
没有人知道寒府那深厚的宅门后面藏了什么,是怎样的风景。
——其实,也只是普通的亭台楼阁,花田荷池罢了。
仑昆站在寒府里的荷花池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不远处屋檐下出来个着翠绿裙的少女,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对他唤道,“阿昆?”
仑昆回过头去,那少女就惊叫了声,抱歉地说,“呀,是阿仑啊,又认错了。”
把双生子认错实在正常,尤其是他们俩兄弟还喜欢作一样打扮、一样表情、一样动作。
再者说,这么多人里头,能瞧着面相就把他们两兄弟准确区分开的,除了他们老大披狼,也只有她了。
因此仑昆半点也不介意,只上去恭敬道了句,“四小姐。”
“哥今天不是有事出去,你怎么还在这里?”那四小姐奇怪道。
仑昆脸一下子就垮了,不好意思说是因为他今天见自己老大大清早起床、面色奇黑,就关心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结果被披狼一脚踹进了荷花池,爬出来就开始没命地打喷嚏流鼻涕……只搔搔头道,“不小心感了风寒,老大不让跟。”
四小姐点点头,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辰回来?”
“那倒没有,但就在城内,日落前应该会回来。小姐找老大有事?”
“恩,”四小姐道,“他答应了陪我看百花展。”
“怕是只能看夜展了……”仑昆迟疑道。
四小姐轻蹩了眉,有些愁,但仍是点了点头,温温和和地道,“也好。我去帐房还有事,他回来了,你就叫人知会我一声。”
“是。”
时间已过去大半天,坐在福至酒楼的包间里头,披狼的脸色仍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