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他!”他终于能够开口,声音都是抖的,“你别再说了!我答应你,不杀他!”
戴面具的男子挨过去扶他,他却用力挣开对方,急急地冲旁边张望着大喊,“大夫呢?!马上去叫大夫!!快!!”
白惨惨月光下的寒府大院里一片混乱。披狼的神智在这喧闹声中渐渐不清,眼前不断有人影晃动,熟悉的人声响在耳边,但他已分不清谁是谁。
只挣扎着扭转身,回头去寻行过的影子。
他听清楚了,他叔父说了,不杀行过。
周围都是人挡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推开那些似乎想要阻止他动作的人们,挣扎着摸到安静地躺在地上、被褥子裹着的那个人。
他想将那人抱进怀里,胸口插着的一根东西却拦在那里,只能摸着对方的脸,拉着对方的手。
他于将要昏睡过去的恍恍惚惚中,将自己的脸贴近行过,却迎上一双波光泛泛的眸子,月光下亮闪闪的。
是行过定定地看着他。
行过一早醒了,他之前对他叔父的那番话,不知道行过听了多少,听懂了多少。
抓着行过的手慕地握紧,披狼嘴张了张,想解释,却只有血溢出来,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披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他久违了的血海之梦。红汪汪的大海,蓝湛湛的天幕,狐狸状的云。许久不曾梦到,披三少都禁不住有些感慨与怀念。
他在梦里游啊游啊,游到海中央的小岛上。躺在暖洋洋的沙滩上,瞧着天边那朵狐狸状的云悠悠晃晃飘下来,化成行过坐在他身边。
斜飘的眸子流光异彩,微眯了眨一眨,牵唇浅浅一笑。
披三少特不屑地回他个白眼。你少来这套,老子早习惯了!
行过吃吃地笑起来,哦了一声,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接着抬手来冰凉凉的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点,笑道,小狼,你印堂发黑,面色发青,瞧着像是有血光之灾啊。
这十成十的废话!他认识行过这些年来,血光之灾还少了吗!身上的伤几乎就没停过!流个一桶半桶的血,就如早餐吃个包子一般稀松平常!
因此只黑着脸不说话,哼了一声,光瞪着行过。
行过仍浅浅地笑着,挨近他道,你不怕?
披狼不答他。
行过有些愁地自言自语着,要怎样你才怕呢?
他一翻手,手里多出把短刀来,面上平平静静地,一刀扎进披狼胸口。
痛不痛?怕不怕?你瞧,都是血哦。
披狼慢慢地低头看了一眼,那刀子插在他心窝上,瞧得见血如泉涌,却一点痛觉也没有。他抓住行过持刀的手,摇了摇头。
哎……
行过叹了一声,偏头瞧了他半天,突然道,我明白了。
他挣开披狼的手,向海的方向退了一步。
你怕的是这个罢?他笑着道,又往后退了几步。红色的海水卷上他的脚踝,接着猛一个巨浪,水花绽放,他的人便隐没在海水里,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