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海有点心虚。
不管怎么说,至少一个偌大的音乐厅是坐满了。
对于新人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就了。
项云海坐在包厢里,一边喝茶,一边看rx乐团的人渐次落座。
指挥梁潮跟钢琴祝饶最后出来,两人对视后笑了一下,项云海不爽地捏紧了杯子。
他真是看一次这个姓梁的就不爽一次。
祝饶在钢琴前坐好,不知是不是错觉,项云海看到他在抬手前,往自己所在的包厢处看了一眼。
只是那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
祝饶今天穿的黑西服,还是项云海两个月前特地给他订做的。
西服里的白色衬衫袖口处有柔软的蕾丝边,会从西装袖口露出一小截,垂在琴键上……抬手落指间,那一小截蕾丝,像小钩子一样,总会钩住人的视线。
包厢在二楼,其实离舞台是有些远的。
过去的七年,项云海都从未从这样的视角看过祝饶。
以往他总是守在祝饶身边,很近的位置,任何时候,一低头一伸手的距离,就能触碰到。
这是理所当然的,祝饶本来就是他精心养起来的小花儿。
可是现在呢,隔着舞台和观众席的距离——甚至不是观众席中最近的距离。
少年纤细但挺拔的身影被指挥、被一排排的乐手团团围绕,层层遮挡,那么远,那么……闪耀。
再也不是他随时一伸手就能牢牢掌控在臂弯的距离。
两天的时间,仿佛在两人中间拉出了万水千山,小孩儿倏然就长大了,而他被拦在了山重水复之外,心跳乱了一拍。
我就知道
拉赫玛尼诺夫第三号钢琴协奏曲,悲壮,宏大,冷峻,俄式艺术的色彩强烈,音符聚散,将音乐厅代入霜雪吹奏出的苦寒、落日余晖下的凛冬。
这是一首难度非常高的曲子,对身体机能要求极高,考验的不仅仅是技巧,更是体力。
演奏会进行到半程,祝饶的额头上已经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手指却不停,抬腕,落指,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我怎么听说,最开始定的曲目不是拉三,是莫扎特的钢协?”
“嗯,是中途换曲目了,他们提前跟音乐厅方面申报过了。”
“是为了炫技么……这个年纪,能把拉三弹成这样,前途的确是不可限量啊……”
台下除了普通观众以外,亦有古典音乐界的专业人士,以及音乐厅的负责人,坐在人群之中小声谈话。
今天的音乐会一共有三首钢协,都是厚重沉郁的基调,难度也都不低。
祝饶,作为刚出道的钢琴新秀,在人生中第一场正式钢协音乐会中,将这些曲子都完成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