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明突然走了过来,笑哈哈地说:“你们俩鸟人又到一起了,也都来替主官开会呀。”李光明说:“你也在这里呀。”杨明说:“拷,就你一人不知道。王帅到另一个步兵团去了,小江西到炮团去了。”
正说着,副营长在那儿招呼:“炮营的回去了。”李光明说:“我要回去了,他们在等我呢。”梁俊峰见李光明穿得较少,担心他路上会冷,于是对李光明说:“你等会儿,我回去给你拿件毛衣。”说着,人就急忙往回跑。炮营这边已在催李光明了,李光明只有无耐地看着梁俊峰远去的身影,上了车,离开了团部。
一周后,李光明收到梁俊峰的信。信封上那熟悉的字体,李光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张牙舞爪间透出张扬与个性。信写道:
li:那天拿衣服去找你时,你已离开,担心你会冷的。到这里近一年时间,终于找到一个人说话。li,希望你不要嫌我烦。
li,我越来越发觉自己不适应部队,到部队一年半之后,我开始怀疑我的选择。曾想部队是一片净土,军人的崇高、果敢、勇猛、正直等美好的一面吸引着我到部队。越在部队生活,越发现部队不是自己当初的想像。官僚、形式、等级在这里都存在着,而且比地方更甚。这里还生活着一群势利而龌龊的人,对领导奴颜婢膝,像个孙子,对下属作威作福,像个大爷。更有一些钻营小人,为了一点荣誉、利益,去送去要、、、、、、
这里的一群官兵,每天都在搞些形式,搞花架子去糊弄领导的眼。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我没看到什么高科技,看到的还是土政策,土方法。半年多的时间,我只是带着战士搞搞菜地,打扫卫生,不仅没学到什么东西,又把以前的专业慌废了。这里不需要什么革新,只需要稳定。不出事,领导就满意了。
li,我觉得好郁闷,好孤独。这里的官兵有空就打牌赌钱、喝酒、说脏话,还有的到街上洗头房去。身边这么多人,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玩的人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好象一个孤魂野鬼在荒野里游荡,上不了天堂,也入不了地狱、、、、、、
李光明觉得梁俊峰的心情太糟糕了,比自己当初教导队时的状态还糟。相距较远,李光明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与照顾梁俊峰,只好建议他去考研,让他多花点时间看看书,尤其是英语要早着手准备。这样,也许梁俊峰的烦恼会少点。
集训受挫
老兵退伍的时候,李光明因送退伍兵到团部,有机会到修理所看看梁俊峰。那时梁俊峰住在炊事班的一张床的下铺,李光明看到床上有一本英语单词表,想着梁俊峰应该已着手准备了。李光明问:“你不是排长吗,怎么住炊事班?”梁俊峰说:“我现在是技术助理工程师,不是排长,不住班排。”李光明说:“技术干部应该有单人房间的,怎么会把你安排在炊事班?”梁俊峰说:“所里没房子,要了几次都没用。”
那天,李光明也没能和梁俊峰聊多久,把战士送到车站,又匆匆返回连队了。之后,两人基本是书信来往。有时候梁俊峰为了练英语,就整篇地用英文给李光明写信。从信中,李光明感觉梁俊峰的心情已逐渐平静下来。有了奋斗目标,其它事情考虑就少了。用梁俊峰的话说,其它事情都不用问了,只想考研离开这里。
一月份,全师军事主官集训。修理所所长由于休假,由梁俊峰代替过来参加集训。集训地点在师部教导队,离炮营有两三里的路程。集训十天时间。午休和晚饭后一段时间,梁俊峰会和高炮连连长一起回来找李光明玩。李光明对梁俊峰说:“两三里路也挺远的,下课后你干脆到连队吃饭,我让炊事班给你加两个菜,这样也可以在连队待时间长点。”李光明那时在连队有地位,说话算话,尤其和炊事班长关系很好。梁俊说:“不用了,那边伙食挺好的。我只是不想和那些人待在一起,想过来和你聊聊。”
一个中午,天下着雪。李光明想着梁俊峰是不会来的了,就躺在被窝里睡觉。冬天了,郯南那个地方又特别的冷,无遮无挡的风呼呼啦啦地刮。战士们有时两个人睡在一起取暖。陈文俊有时会早早地把李光明的被子打开,一脸期待地说:“排长,我跟你睡吧,给你焐被窝。”有时,李光明不好拒绝陈文俊,觉得那是个缺少父爱的孩子,应该给予多点关照。有一天中午,陈文躺在李光明的身边,悄悄地说:“排长,我帮你打出来吧?”李光明感到很诧异,瞪着眼睛说:“谁教的?”陈文俊说:“班长教的,我们都会。”李光明把陈文俊的身子推过去,拍了拍他的头说:“小坏蛋,那是留给老婆用的,不能乱打,还小呢。”
门吱呀地声开了,梁俊峰带着一身的雪花进入房间。风卷进一股凉气。李光明见这样的天梁俊峰还过来,有点感动,更多的心疼,立即起床找条毛巾掸掉梁俊峰身上的雪。陈文俊下床给梁俊峰倒了杯水,给他暖手。梁俊峰看了看陈文俊,又看了看李光明的铺,于是对李光明说:“战士都睡了,我们到别处聊吧。”李光明把梁俊峰带到俱乐部。梁俊峰好象有心事,茫然着一张脸。李光明想起医院时梁俊峰给自己说得笑话,为了逗梁俊峰开心,李光明说:“给你讲个笑话吧。”见梁俊峰还是漠然着,李光明说:“有一对夫妇,把□□叫着洗衣服、、、、、、”李光明刚开了个头,梁俊峰突然打断了他,语言冷而硬地说:“你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俗!”梁俊峰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李光明说过话,李光明觉得既尴尬,又有点惊诧。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话说。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和卷起的雪花。过了一会儿,梁俊峰说:“我走了。”李光明说:“雪这么大,等到会吧。”梁俊峰说:“不了、、、、、、”最后一句话显得轻而无耐。说完,抬脚向外走了。李光明说:“等等,我给你拿把伞。”梁俊峰则低着头,迈着大步,默然地向前走。李光明跟出去,站在营门口,看着雪中梁俊峰模糊的身影。直到陈文俊拿把伞过来,拉了拉李光明的衣服,李光明才反应过来。梁俊峰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