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祝旭这句话,去停车场这一路上,祝明月都保持着思索状态,终于在临上车前下定决心,将祝旭从主驾驶位置上一膝盖怼了出去。
祝旭发现自己瞬移到e区过道时还是一脸懵逼,他给其余摁喇叭的车辆把路让开,如同蒙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天可怜见,自从初中毕业,就没人再敢踢过他,从来都是他踢别人。
“你干嘛?”
祝明月指指自家弟弟:“你,后边坐着去。”
祝旭哑口无言,明显有点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
“我说,你去后座坐着,我来开。”说着祝明月就拉开后排的车门,把人推进了林微澜怀里。
祝旭顺水推舟往林微澜怀里蹭蹭:“所以你刚刚在上边谦虚什么。”
“谁说我谦虚了,”祝明月没眼看,她系好安全带,把墨镜摘下来往后视镜上一挂,拉开手剎准备踩离合出库,“我确实不想开车,多费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原现在发展得有多好,前后左右都是机动车,万一我遇到哪个马路杀手或者法外狂徒,把我的宝车撞了蹭了怎么办。”
林微澜适时开口:“那我来”
“你就算了吧,”祝明月笑着打趣,“你回国满打满算有一个星期吗?姐姐可舍不得奴役你。”
祝旭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快去南原八中找老吴补补语文吧,瞧瞧这词用得多好,奴役。”
祝明月下一秒来了个急剎,祝旭正说着话没在意,差点一头撞在前边的座位上。
他胆战心惊地扶住林微澜的胳膊:“不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马路杀手的?”
他们出了停车场刚好遇到红灯,祝明月笑而不语,很是优雅地给自己撕开一片口香糖,嚼了几秒后才认真道:“旭旭,你怎么不反思一下姐姐为什么不让你开车。”
“为什么?”祝旭下意识问。
在他看来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祝明月舍不得奴役林微澜,自然也——
“——为什么?”摸清门路的祝旭终于问出了第二声。
让他相信祝明月舍不得奴役他,不如让他相信李牧一周瘦了20斤。
“因为你这些年对什么都不上心,”祝明月面无表情,“上次到家你就开了有三个小时,现在机场附近又新修了两条路,我相信以你的实力,12点前能不能安全到家都是个问题。”
祝明月这话成功把一车人都搞沉默了,特别是林微澜,他回国的时间不长,每每听人谈论起祝旭这七年间的近况,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以为自己可以从这些细节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熟悉的祝旭,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当所有人都在说祝旭这些年过得有多么多么不好时,偏偏祝旭本人跳出来反对。
他很傻,像是历经磨难终于长大的小孩,不再贪图从林微澜这里得到安慰,担心对方又逃开,只敢分享那些令人喜悦的消息。
“现在没有这些问题了,”林微澜接过祝明月的话,车里刚开暖风,还没那么暖和,他把祝旭的毛衣领口再拉高一些,顺便捋捋对方因为冬日静电炸起来的头发,“我在。”
祝明月噤了声。
她还能说什么,原本只是想看看林微澜对此的反应,毕竟对方已经和祝旭分开七年了,人们常说七年之痒,谁也不能保证这七年间他们彼此会不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祝旭的情况她当然清楚,只是林微澜已经许久不和自己联系了,身为祝旭的姐姐,她觉得自己有义务为祝旭的幸福把关。
得到的结果就是人家小别胜新婚,倒显得她多此一举了。
“谁让你非要把那两个保镖赶走,”祝旭小声嘟囔道,他知道祝明月也是好心,所以努力不让场子冷下来,“本来咱们三个谁都不用开车,有专业人士在你不用,非得亲自上阵。”
祝明月“呵呵”假笑两声:“你真当你姐是资本家啊,今天除夕,人家愿意陪我来机场溜这一圈已经很给面了。”
南原市几天前也是大雪纷飞,虽然大部分积雪都被环卫工人堆到了道路两边,但马路上还是多少有点打滑,祝明月的驾驶技术还没有好到可以在雪地畅通无阻的程度,等进入别墅区时,广播里的新闻联播已经接近尾声了。
林微澜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对周边也足够熟悉,他掐着时间点拍醒祝旭,以防对方刚一睁眼就得下车,这季节吹了风很容易感冒,祝旭年后还有集训,如果生着病参加难免遭罪。
别墅一二楼都亮着灯,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痕迹,林微澜原本还想去取后备箱里放着的东西,不料刚有动作就被祝明月喊住了。
“爸妈不在家,不用拎那些。”
她将拇指放在对应的指纹处,然后轻而易举拉开了这扇于林微澜而言沉重的大门。
屋子里是特意装饰过的,窗花、挂灯、崭新的日历,一切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林微澜站在玄关,难得局促,祝旭嫌他挡在门口,便伸手轻推了一下:“哥哥,怎么连家都不会回了?”
林微澜听到这个字怔住,这才恍惚回想起,在南原八中上学那会,这里也是被自己称作“家”的地方,只是当时的大部分时间,这里都只有自己和祝旭两个人。
“你先让我把行李箱拿进来。”
林微澜依言把路让开。
祝旭关好门后亲自为林微澜拉开鞋柜,然后指指角落处那双无人问津的男士拖鞋:“喏,这个家也为你准备了,新的,不过可能我太长时间没回来,有点落灰了,你自己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