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头好好的说这话,岂不伤我心?”
贾母的声音传来,姐妹俩忙站起来迎出去,惜春擦了擦眼泪勉强道:
“老太太怎么来了?”
探春忙上前扶了贾母坐下。
贾母拉着惜春落泪道:
“才来就听你出不出家的话,日后我如何向你爹娘交代?可不许说这话了,有委屈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就是了。”
惜春抹了眼泪摇头:“也没什么,我胡思乱想罢了。”
贾母拍拍惜春的手道:“这才对,你林姐姐和云姐姐昨晚不睡觉作诗呢,还说你们不作诗睡觉,要来羞你们,诗都带来了,你们快去玩吧。”
探春见了就拉着惜春走到黛玉面前笑道:“诗呢?拿来我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湘云从袖子里拿了昨日誊的诗出来,放到探春平日写字的大书桌上得意的说:
“快来看看,你们要挑出不是来,就说个更好的补上。”
探春迎春惜春附身看过去,一句一句下来,脸上赞叹越发明显,待看到“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两句时更是赞叹连连。
探春道:“果真是来羞我们的,我们再作不出来这般好诗,可见你们昨日吃了酒赏月果真是太白在世了。”
这话说的湘云高兴极了,撸起袖子豪爽的就要开诗社,谁知外面忽然来人说:
“外边来信,说是公里传旨,我们二老爷外放做官呢,要即刻启程,命我来请了老太太去。”
贾母愣了一下,眉头微皱,很快就起身道:
“我去看看,你们玩,晚上来我那里吃完饭。”
姐妹几个点头送了贾母出门,才继续评诗。
评了诗就要写,黛玉心下一动,对几人道:“这结尾是妙玉续的,我们不如去了栊翠庵和妙玉一起?”
几人纷纷点头,不过妙玉性情古怪,因此去之前黛玉先叫紫鹃去栊翠庵打个招呼,等妙玉同意了他们再过去。
紫鹃去了一会就回来了,笑着说:“我去的时候妙玉师傅正在煮茶,听了我的来意就笑说‘今儿天好,既然要来那就来吧,我煮了好茶招待’。”
黛玉道:“妙玉这几日似乎都很开心,既然如此我们快去吧。”
一行人又往妙玉那里去了。
妙玉果真再偏室摆好了坐席,煮了茶,满室茶香,见了姐妹几个结伴而来,便起身相迎笑道:
“今早我做早课占了一挂,道有贵客来访,候了半日,果真来客了。”
姐妹几个互相见了礼才坐下,湘云耐不住,先把昨日誊的诗放在案桌上对妙玉说:
“我今天拿诗羞二姐姐他们,正要起诗社,想着这结尾是你续的,因此来了你这里。”
妙玉确实有兴致,笑说:“今日倒是热闹一回,可惜薛姑娘没在,人不齐全。”
黛玉听了叹道:“宝姐姐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她在宫里想来也是小心翼翼,怕多行差错的。”就和她当初刚来荣国府的时候,事事谨慎怕人耻笑,更何况宝钗是在宫里想来更难。
湘云见了笑道:“就你们爱多想,我就不多想,罗昭谏都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们这般模样岂不是辜负了今日的好诗性?再则咱们将来人聚齐的日子也不多了,明年二姐姐出阁,不怕你们笑话,只等我叔叔回来只怕我也来得少了,难道我们就不作诗玩了?”
探春收了愁绪笑道:“真真云丫头豪爽性情,倒点醒了我,咱们今日乐上一乐,回头宝姐姐会来了叫她补上,我们写完也出一本诗集,就叫大观园群芳文集。”
黛玉笑道:“好,今日每人不作上首诗谁也不许走。”
迎春立马苦着脸道:“我和四妹妹不善作诗,写不出来岂不是要留在这里陪妙玉师傅了?”
妙玉也笑了起来,指了指隔壁的小佛堂说:“床铺却没有,蒲团是有几个的,你们走不得了就在那里歇着。”
一时之间大家都笑了起来,探春拟了题,大家商议了韵脚,就三三两三走到旁边思索起来。
黛玉站在庵外看了一会花,又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园景,才有了思绪就见惜春坐在假山那边发呆,看着不像是在思考写诗的样子,黛玉想了想走过去爱着惜春坐下问:
“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惜春抬起头看到黛玉忽然没头没脑的说:
“林姐姐,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虽然姑姑和姑父没得早,可老太太疼你,我是个没人疼的,父亲自我生下之后就出家去了,在人世间也无牵无挂,不如剃了头做姑子去。”
黛玉皱眉道:
“如何说出这番话来?我听闻珍大哥哥事事都想着你,得了好玩的好用的都给你留着叫送来,那边也有你的院子,只不过那里没有个长辈教养你才叫你在老太太这里的,四妹妹这话叫老太太听了岂不伤心?”
惜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过面子情儿罢了,他们明知道我不时的回去住两日,偏叫我撞见脏东西,我一个姑娘家传出去了一根绳子勒死罢了,何苦叫我不得安生!”
黛玉大惊,惜春这话倒像是撞到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
惜春又说:
“我才知道蓉儿媳妇怎么没的,一家子脏的差的,正如外人说说那府里连石狮子都是脏的,这样罢了,偏还无法无天,抄家灭族的事也能干出来!”
黛玉慌忙捂了惜春的嘴低声道:“四妹妹别说胡话!叫人听了只怕不好。”
惜春呜呜的哭起来,抹了眼泪说:“林姐姐不必吓唬我,只怕咱家走不长了,到时候抄家了我横竖一根绳子勒死了自己也好过叫人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