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妙挂完了帐子,敏捷地牵起裙子跳下床,快走几步到了柜子前,从柜子里取出了几样物什。
他眸光暗沉,强灌了自己一杯凉水,定了定神。
“叮叮当当——”他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听到这声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少年缄口,眼睁睁地看着她气鼓鼓地将那墨绿色帐子一个角一个角地挂上去,阳光从帐子顶滤下来,一点点亮光镀在她额前柔顺的梢上,她稍一抬下巴,那光斑便滑动到她微张的唇上,那嘴唇看起来娇嫩得似某种糕点……
“这又是什么?”
现在他骤然提出激烈的反对意见,她不太习惯,登时恼了:“我自己的床,我喜欢就行了,你要看不惯,睡到隔壁去。”
凌妙妙微一转身,让他看到了怀里的东西——四串串起来的铃铛,那式样和声音……
事实上,自从成婚以来,慕声对她几乎百依百顺,时间久了,便将她惯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梦中那香艳的场面登时席卷而来,他额上都生出一层薄汗,尾音有些颤抖:“从哪儿来的?”
“……”凌妙妙心头火起。
“哎呀。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凌妙妙满头大汗地在床角系铃铛,绑了好几次,丝带都往下滑,累得她手都酸了,还是没绑紧,“在泾阳坡,我见到十娘子卧房床上四角挂了铃铛,很漂亮,十娘子见我喜欢,就送了我四只铃铛。”
他抿抿唇,困兽犹斗:“我……我不喜欢。”
“别挂这个……”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央求。
“可是我挺喜欢的。”凌妙妙有些失落瞅着他,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柔软清透的帐子,“……你看多了就顺眼了。”
凌妙妙哭笑不得:“这铃铛又怎么碍着你了?”
他纤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半晌才谨慎地吐出了一句话:“……这个颜色不好看。”
“晚上会响,吵你睡觉。”他漆黑眼眸盯着她,错觉间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为什么?”凌妙妙惊异地抬头,现他的表情格外不对劲,像是被夹住了尾巴的小动物,奋力挣扎却挣不脱的惶惑,“这帐子……怎么了?”
“噢,怕吵……”凌妙妙抿了抿唇,真诚地保证,“我睡觉很安分的,不会响,吵不到你的。”
慕声快步走过来,盯着她手里的帐子,语气有些异样:“……别……别挂这个。”
“可是……”
凌妙妙边理帐子角儿边随口道:“我新买的帐子呀。”
铃铛串又往下落了,她挫败地缩回手臂,用力敲了敲:“挂不上……”
谁知,当她坐在床上,将帐子展开的一瞬间,慕声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这是什么?”
她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子期,你能不能帮我挂一下这个?”
妙妙的步伐轻快:手底下这帐子,简直是她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有质感的帐子了——深墨绿色的,有点复古典雅的质感,摸起来像是鲛纱,却远比鲛纱柔软,更妙的是,店主说这款布料既透光,又滤光,能将阳光柔化得不那么刺眼。
慕声站在桌子旁边,面色茫然地喝了三杯冷水,见女孩满眼希冀地盯着自己,浑浑噩噩地便走过去了。
量完衣服,时间还早,凌妙妙在店里转了转,又精心选了新帐子,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宅子。
好在她将铃铛递过来以后,便拎起裙子下了床,只远远站在旁边看。
因凌妙妙要裁贴身新衣,周围都是女眷,便赶慕声先回去,自己扎进夫人小姐堆里挑挑拣拣。
他跪坐在床上,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将铃铛牢牢系在床角,他稍稍一动,那铃铛便响,帐子里的光晕便晃,弄得他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这几日白天的工作,就是分头东奔西跑,在集市上将零碎的生活用品买齐全。
答应她,就是自虐。
带小园的宅邸,比局促的客栈舒服得多,只是宅子荒了许久,很多家具都是新置办的,床上的帐子都没来得及装上。
他正万分艰难地挂着,猛然床一沉,他一低头,猝不及防看见妙妙的脸。
主角团在无方镇落脚的第二天,柳拂衣就非常贴心地为他们找了一套不算大的新宅,安顿下来,做好了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打算。
她和衣躺了上来,领口微开,露出一点细嫩白皙的肌肤,正眨巴着一双杏眼,无辜地仰视着他。
“不用!”凌妙妙立即拒绝,瞪着镜子,挫败地现折腾了半个小时,她的头还是没梳起来。
“你……你这是……”他喉头一阵紧。
“那便试试。”他不以为意,“我帮你涂?”
“我躺上来感受一下。”凌妙妙躺在新帐子下,满心都是欢喜,左边滚两下,右边滚两下,越看越喜欢,无意中一抬头,见他黑漆漆的眼盯着她不动,奇怪地笑道,“你挂你的呗,管我干嘛。”
凌妙妙拿起一盒看,有些迟疑:“我从没用过这个红。”
她又换了个位置,他的膝盖无意中顶住了她柔软的腰肢,那一块热源,似乎从膝盖敏锐地传遍全身。
慕声不舍地放开她,撩了撩她的头,见她盯着桌子看,便轻声道:“这些也是给你买的。”
他手上抖得越来越厉害,只觉得床上似乎躺的是一团火,烧得他像是被烘烤得出现数道裂纹的陶罐,就快……就快……
瓶子旁边,还摆了几盒色泽鲜艳的胭脂。
他低眸一望,心里一片绝望,向下无声地拉了拉衣摆。
无方镇的胭脂水粉精巧细致,品类繁多,就连瓶子都比其他地方产的精致,是女孩子最喜欢的模样。
“你可不可以……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