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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下他的手,她鼓起腮帮子,认真问:“三师兄是凭真本事考上的吧,不是因为你放水?”
呵呵一笑,他确实吩咐过,不管怎样都得让梅鑫考上,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师父、实力摆在那儿呢,哪需要他的嘱咐?
“你在笑?你真放水了?不行啊,大夫是用来救命的,倘若空有名头却无本事,会害惨很多人。”
“放心,他考取头名,卷子还在呢,要不要让人取来看看。”
“头名!三师兄受到什么刺激啊?他不是受不了卑躬屈膝,受不了从东跪到西,为维持他的骄傲本色,打死不进太医院?就算梅夫人逼迫人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考便考了……怎会考上头名?”
“听说,是为了娶刘姑娘进门。”
章瑜婷恍然大悟,“梅夫人松口了……”
“你知道刘姑娘?”
“嗯,她是刘知府的女儿,先天不足、从小就体弱多病。起先是师父看着的,后来由三师兄接手,这一接手便看对眼了。但梅夫人嫌弃刘姑娘身子不好、样貌不好、出身高,怕嫁进门后得菩萨似的供着,所以不乐意。”
“高嫁低娶,梅家是商户、梅鑫想娶,刘知府不见得肯将女儿舍出去。”
说人闲话,她下意识看看左右,悄悄在他耳边道:“有高僧说刘姑娘是短命相,怕活不过十八岁,要是有人肯娶,刘知府肯定愿意的。”
她靠得他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让他心跳飞快。
只是……不能再胡闹了,她的小身板儿受不起,章鱼得一口一口吃,他还打算长长久久吃上几十年呢。
翻身下地,他给自己倒水喝,咕噜噜连喝三杯,才用同一个杯子倒水,递到她嘴边,她又累又懒,连手都不肯抬,就着他的手喝了。
眼看她娇柔慵懒的模样,宁承远吞下口水,抑制欲望,转移心思问:“明知刘姑娘活不久,梅鑫为何要娶。”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叫真爱。三师兄不指望刘姑娘为他持家、为他开枝散叶、陪伴终老,只想着两人能够在一起,真心爱着彼此,就算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刻也好。”
不过,三师兄不必担心了,给三师兄打下手时,她偷偷往药里加玉瓶浆,刘姑娘喝上大半年,病已痊癒,身子也调理康健了,他们必定会有孩子、会相伴一世。
宁承远定定望她,真爱吗?无条件付出不求回报吗?那也是……小章鱼的向往?
突然想起母妃,想起她留下的手记,曾经她也盼求一心人,最终却孤寂地在长春宫里枯萎凋零……心闷闷地抽痛着。
见他突然不说话,章瑜婷轻推他,“你怎么了?”
宁承远回神后道:“怎样,要梅鑫日日来请平安脉吗?”
“要要要,我要、我要。”
“高兴吗?”
“高兴!谢谢相公。”她乐得在床上翻滚两圈,然后注意到愿意让自己这样快乐的男人,于是滚回他身边、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脸上落印。
果然是小章鱼,快乐起来就手脚挥舞,激动地跳一场章鱼舞。
他喜欢章鱼舞,想要她更快乐,于是把本打算留到她问他的时候才说的消息提早讲了。
“下个月二十三,你娘要与温大夫成亲。”
“真的吗、真的吗……”她用一连串的“真的吗”来表达说不出口的兴奋。
“真的。”
“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们会过不了心头那关。”
“哪关?”
“我外公是个极重礼教的人,即使我和娘被送到庄子上,外公也不认为父亲有错,他认定生不出儿子就是娘的错,便是娘有再大委屈也得受着。在这种教导下长大,娘无法产生多余心思,即便娘与师父心灵契合、言语投机,也越不过心头那条线,她打定主意认师父为兄长。而我师父心里住着人,他固执极了,一认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再心急,也无法撮合两个人,所以……”她又趴回他身上,手紧圈着他的腰,眼底浓浓的全是感激。“谢谢你的赐婚。”抗旨不遵,砍头灭门,如此不仅堵了外人的嘴,也给母亲和师父说服自己的理由。
“小事,如果你想,我也可以为你三师兄赐婚。”
“好啊好啊,我师兄们的婚事全包在你身上了。”
“我又不是月老。”
“却比月老更有用。”
“这是夸奖吗?”
“月老是神仙,你比神仙更有本事,当然是夸奖。”
他笑问:“想参加你娘的婚礼吗?”
她猛然抬眼,既惊又喜,“可以吗?”
他挑眉一笑,恶意道:“不行。”
唉……当然不行,想啥呢?别说她,便是皇帝想出去逛逛,都会有一堆臣子跪地求皇上三思,身为皇帝都无权任性了,更别说小小妃嫔。
章瑜婷明显失望着,却没撒娇胡闹,懂事的样子让宁承远胸口微窒。
好好的长春宫在大半个月里,硬是变了番模样。
前院的泥地被翻整过了,一畦畦的田里,绿油油的菜苗从泥土里钻出来,长势漂亮。后院里圈养着十几只鸡鸭,黄灿灿、毛茸茸的小鸡小鸭在竹编的围栏里跑来跑去,热闹的叫声,驱逐了长春宫的寂寥。
章瑜婷又让小辰子卖掉两幅画,换回八百两,在主子一句“放心花”后,长春宫里主子、下人的棉被衣裳全换上新的,书房里笔墨纸砚、颜料书册齐备,为讨主子欢心,小辰子还买回不少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地窖里有足够的粮食,厨房中摆满各种调味料、猪油、面粉……屋顶上挂满香肠腊肉腌鸡,再加上小阳子有了新竿,又往池塘里放了许多虾苗,现在长春宫里吃的样样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