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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章老夫人大手笔,每个上门的小姑娘,都赠一支金钗,这么慷慨的行径,自然引来众宾客的赞美吹捧,赞屋宅、夸孙女,连刚满月的小家伙,啥都不会呢,都被说成文曲星下凡。
虚伪的话满足了章老夫人的虚荣心,逗得她笑得合不拢嘴,这天是她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日子。
“老夫人这媳妇啊,一看就是有福气,今年生个大胖孙子,明年给老夫人添一对双胞胎,往后老夫人肯定忙得没时间应酬咱们。”
“听说柳氏是书香门第出身,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有这样的母亲,日后老夫人的孙子孙女可都是人中龙凤。”
阿谀之词不断出现,听得章瑜婷冷笑连连,不过是秀才女儿,会点琴棋书画就成了大才女?且在场者众,谁不晓得章家主母姓方?可她们一个个选择忽略,让人不免齿冷,原来章家交往的,全是眼皮子浅的,不过是支金簪,心就被收拢了?
“小辈肯定不耐烦听咱们说话,瑜儿、美儿、欢儿,你们领姑娘们去逛逛园子。”章老夫人道。
方氏生孩子不行,但布置园子可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她盖的暖房,里头有不少珍贵品种,听说许多高门贵户家里、便是砸重金也一盆难求。
章瑜婷与两个妹妹行过礼后领着众人出来。
京城女子哪个不是人精,一个个透过今天这场满月礼都把章家局势看得清楚分明,往后章家是谁说了算、得跟谁打交道,大伙儿心知肚明,因此章欢婷身边凑了不少人,而章美婷再不乐意,也得伏低做小,巴巴地在章欢婷身旁应和。
她们的欢声笑语和章瑜婷无关,她落后一段、低头走着,心中挂念绮君院的母亲,母亲会不会听信闲言碎语、徒增伤心?
这时原本晴空万里、太阳高照的天气,却突然飘来一片乌云,转眼间厚重的云层密布、狂风骤起,眼看就要降下大雨,小姑娘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气折返回屋。
章瑜婷没有及时跟着,被风吹得眯起眼睛,她拂开脸上乱发,抬头望天,此时……一道刺目闪电横过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轰!她被雷劈了!
当电流钻过,她感觉一阵刺骨的麻痛,瞬间失去知觉。
因此她并不知道,在闪电过后,下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雨,紧接着,云层迅速退开,天空再度晴朗,彷佛那乌云压地,只是为着降下一道雷,为了……劈章瑜婷。
这阵雷轰掉章瑜婷手臂上的墨黑,却也轰掉她的名声。
这种事太诡异,诡异到小小的一个章家,被传出大名声,京城上下都在讨论,臆测与谣言四处流窜,有人说她虐仆杀婢,有人说她迫害姊妹,有人说她忤逆长辈,说她克父克母、克祖宗……
话传着传着,竟传出她长着尖爪疗牙,一到半夜就会躲在隐密的暗巷子里,专寻那夜半独行的人下手,她喜欢喝人血、吃人肉,最喜欢啃小孩的小指头。
话越传越离谱,到最后还有人主张,官府应该主动调查章瑜婷杀过几个人,一旦证据确凿,就该架起柴火将章家妖女抓起来活活烧死。
昨夜,宁承远夜探章府,发现章瑜婷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被雷打焦了,但手是白的,那层游移不定的黑雾从她的手臂消失。
他该怎么联想?那道雷与黑雾有无关系?
那丫头身上的秘密,他越来越感到好奇,但现在他更在意她被流言毁坏的名誉……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一下接过一下,心里盘算着,那些谣言还可以怎么操作?
“爷,查出来了,是柳氏雇人散播谣言。”苏喜一进屋,就将查到的事儿禀报主子。
柳氏是有多蠢,老是搞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章政华是有多白痴,才会为她宠妾灭妻?这个章家呀,早晚要败……
眯起双眼,他凝声问:“柳氏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小章鱼的名声毁坏,章欢婷会没事?”
苏喜回答,“是的,章家另外两个姑娘成天抹泪,哭得章老夫人焦头烂额,说好不容易结交几个手帕交,却因为这事再也没人愿意她们上门拜访。”
“章政华打算怎么做?”
“他决定将章大姑娘送到庄子上养病。”
“哪个庄子?”
“在京郊,离京不远,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是方氏的嫁妆。”
马车一个时辰?那么以踏月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还好,这个距离尚能接受。
宁承远点点头,又问:“方氏呢?”
“方氏自请下堂,消息传出,柳氏欢天喜地,着人整理屋子,准备搬进绮君院,章老夫人不反对此事,但要求方氏将嫁妆全数留下,方氏同意,但交换条件是女儿归她。”
方氏嫁妆不少,恐怕章家的家产加起来还不及,若是收下,章政华赚翻了,只不过……
“章政华不会同意、也不敢同意。”宁承远笑道。
苏喜讶异,主子猜得真准!
“是,章政华反对,许是多年夫妻情分,不愿割舍。”
宁承远闻言哈哈大笑,道:“错,章政华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若非如此,他那般平庸,多年尸位素餐,无半点建树,为何官声尚好?”
“所以他不同意方氏下堂,是担心传出恶名?”
“自然,柳氏刚扶正,转头便休掉方氏,外头人会怎么想?”
“家风不正,终究是商户出身……人人乐听闲话,越难听的、越有人传扬,若风声传进上官耳里,他这官儿也算做到头了。”苏喜恍然大悟,他还想着呢,章政华既然这般喜爱柳氏,怎会不把握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