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分动静。凡万事万物,动则生变。而将大千世界缩影于一个小小六爻当中,其万千变化便反映在动爻之上,卦不妄动,动则有因。有的卦只有一个动爻,即所谓“动爻独”事情的矛盾冲突和变化点就比较集中,因此易于分析。有的卦动爻较多,分析起来就比较复杂。如果六爻乱动,则说明事端变化无常,十分棘手。所谓“独易取,乱动难寻”卜筮正宗说:六爻乱动事难明。
徐沫影一看自己所占的卦正是一个六爻乱动卦,不禁眉头大皱。按照常理,测行人遇到这种卦象,基本上可以不用再深入分析了,根本不可能找到人。他呆了一呆,然后便转手将手中银币递还蓝灵。蓝灵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六爻齐。”徐沫影淡淡地说道。
蓝灵一听,神色间便有了几分焦急:“六爻齐?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说你可以找到他吗?”
徐沫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几天期限,也许是还不到找他的时候吧!过几天我再占一卦试试。”
“十天之内,根本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死掉,你知道吗?你必须尽快找到他!”蓝灵焦急地说道“你现在重新占一卦吧,也许会好点也说不定!”
徐沫影看了蓝灵一眼。那女孩今天已经折腾得够呛了。淋了一场雨,直到现在都没来及洗澡换衣服。他深感她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方寸大乱。卦不妄成,只有初学者才常常觉得卦不吉利而重新摇卦,而蓝灵,一个易学界的从业人士竟然想靠这种愚蠢的做法获得尸灵子的行踪。
“好吧,我再摇一次。”看到蓝灵那双关切的眼睛,徐沫影没有辩解,他默默地拿过银币,又屏息静气重新摇了一次。
这次蓝灵看得很清楚。又是六爻乱动。
两个人站在那对视良久,神情复杂。半晌之后,蓝灵一头扎到徐沫影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徐沫影淋雨后这么久,衣服都已快被体温蒸干,蓝灵在他胸前这样一哭,泪水便又把他的衣服打湿一片。
在蓝灵的哭泣声里,徐沫影想了很多事情。
关于生死。即使他现在得了绝症,不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仍然会充满生的希望。他坚信这一点。如果认定自己将要死了,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死了,你只不过是一具会说话走路的行尸。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因为死后并没有任何意识,可怕的是生者对死亡的恐惧。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不能害怕。何况,何况他根本不是得了绝症,只是得到一个并不十分准确的预言。预言总是要失误的,哪怕类似的预言已经灵验了无数次,你仍然不能证明下一个也是对的。徐沫影回想起那天老人对他所说的话,总觉得老人并不是想要他死,甚至老人还说以后还要给他补画其他的画像。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多半不会死,至少,他还可以再见尸灵子一面。
关于梦想。这一年来他为之奋斗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想为文字找寻一个家。在现代化的灯红酒绿的都市,电影和音乐的崛起似乎正预示着文字的末日。文学的没落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尤其是诗歌,这个在历史上曾盛极一时统治过几个王朝的文学形式,竟已经沦落为现代人嗤之以鼻的对象。而他一直坚信,生活离不开诗歌,就像离不开音乐,他们同样能够引人们内心深处的感动。只是太多只会玩弄文字故作深沉的痞子侮辱了诗歌,现代化的传媒抛弃了诗歌。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文字为诗歌寻找一个新的传媒载体,到那一天,好诗将会被掘出来,去触动人们蛰伏的心灵!
直到现在,在他越来越走近占卜世界的时候,他仍然在心中维持着自己的梦想。梦想就像一艘船,一定要扬帆航行直到沉没。他知道,要想让他放弃对彼岸的渴望,那只能让船淹没在浪花之中。而他,显然还没有被淹没,他还有帆有桨有心中长照熠熠生辉的太阳!
关于占卜。他预感到,从今天下午开始,占卜的种子开始在他心里落地生根,无论今后做什么,他这辈子恐怕都再也无法摆脱占卜者的宿命。他已经答应蓝灵去帮她解开占卜者的诅咒之谜,也许中间注定了困难重重,但他一定会尽力而为。还有,还有那个不经意就与他产生万千联系的尸灵子,这个占卜界传说中的前辈名宿已经引了他强烈的好奇心,老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在等待着他,当然还有那个与他生死相关的死亡秘密。这一切一切,都注定他还要与占卜继续那不解的缘份。
关于爱情。徐沫影恍如身处梦境。世间女子,百媚千红。若真的只是百媚千红就好了,他能拒绝黑红唇纤腰玉臂雪肌霜肤的诱惑,却担不起温情脉脉爱意千回柔肠百转的一点女儿心。他很奇怪,长时间的落魄和低调生活,竟然还会有那么好的女孩喜欢自己。若只是苏浅月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又钻出来一个蓝灵,而且她就像一把的锋利的刀一直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他觉得对不起浅月,甚至希望马上就回到浅月的身边。那个女孩,她每天还在忙忙碌碌地工作,从无怨言,为了解决他的生计问题,也为了两个人的未来。
而
怀中的蓝灵,带着烈火一样的情感闯进他的世界,第一件事竟然是为他心碎。这样的爱又让他怎样去拒绝?
想起尸灵子的预言画,想起初遇时的怦然心动,徐沫影不甘心地再次想到那两个字:宿命!
倘若蓝灵没有爱上自己,自己便不会为难,而她也不会伤心。注定了爱,便也注定了伤害。
曾经,在数年前的浓雾中,他为无法改变所爱女孩的悲惨命运而向宿命妥协,现在,他又身陷在宿命的爱情中间,拖延着命运的抉择。
他们在屋内相拥良久,却又仿佛转瞬即逝。太阳自窗前落下,月亮自窗外升起。之后,徐沫影终于轻轻推开蓝灵如软火热的身体,转身默默地走开。蓝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他就那么慢慢走到门边,眼神哀怨而凄清。
徐沫影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停了一下,轻轻地说了四个字:“不用担心。”
长夜如诗,伴随着风的哀婉。城市的灯火点不亮徐沫影晦暗的心情,却抹去了满天的繁星。他一个人走过长长的大街,一个人穿过寂寞的马路,一个人等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走进自己的宿舍。
他知道今夜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今夜只是一段传说的开始。
他没有打开电脑,没有上网开qq,他有点害怕面对浅月那一如既往的热情的问候。他甚至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里坐着,冥想。
突然,电话铃在黑暗中响起。他站起身,走过去接电话,走过去的时候他碰倒了自己的水壶。水壶“砰”的一声炸响了,在黑夜里无比的突兀。他没有理会,摸索着拿起听筒:
“哥,今天下午我打电话找你,可你一直不在。爷爷他,他去世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三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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