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距离国内首例发现“AIDS”和“HIV”,还未超过10年时间,“HIV”检测设备并不算完善,光是等待结果,便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那几个月,像有一柄利刃,悬于他们一家三口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比生病更难熬的,是人言。
住在巷子里那位姑娘没什么生活本领,辗转过几个男人之间。
因而,她患“AIDS”的原因,被人们冠以诸多妄断。往日同她走得近、有交集的人,也多被猜疑。
流言发展到后面,梁父也被牵扯进去。
说有人自己亲眼见过,那姑娘来早点店买牛肉丸汤,梁父对她很是和颜悦色,还多送她牛肉丸子吃。
“他们喏,万一是有过不正当交易的呢,男人嘛。”
“就是,要么那天别人都看热闹,就他急着往前冲。”
“外面的女人有几分姿色,就比家里的老婆顺眼,瞧瞧,现在还可能艾滋嘞!”
“哎,我说呢,怎么那样急着逞英雄。”
善举已然变成了“逞英雄”。
目的也不再是单纯的路见不平,成了“别有用心”。
那些非议,梁桉一的父母并没有让他听见。
起初梁母和梁父告诉梁桉一,爸爸可能会生病,所以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居住,要等几个月,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怎么治疗。
他们把梁桉一保护得很好,给他在学校请了假,早点店也关掉,三口人在家里,陪梁桉一弹琴,情绪低迷,但偶尔也还会有欢声笑语。
可后来,事情再次生变。
邻居家20岁出头的男孩不规则发热近月余,体重严重下降、腹泻、咳嗽,在家里吃药,总也不见好,似乎还越来越严重。
家里人怕出事,慌忙把人送去医院,经初步诊断,居然怀疑他是“AIDS”患者。
男孩的家人拒不承认儿子接触过巷子里那位姑娘,一口咬定,一定是因为在梁父的早点店吃过牛肉丸,才会患病。
一时间,在早点店吃过牛肉丸的街邻人人自危,吓得都跑去医院,稍有个头疼脑热,都觉得自己是染了“HIV”。
事情愈演愈烈,那些污秽的话,再次四散,比之前那些揣测难听一万倍。
梁母梁父虽然做着普通工作,但都是大学生,两人商量过后,把搜集到的关于“AIDS”和“HIV”的知识,手写在纸上,由梁母带着梁桉一,去外面张贴、宣传,希望能以此平息或者安抚这场恐慌。
空气不会传播!
普通接触不会染病!
请大家不要怕!
可他们出去,被人泼水丢菜,说让他们滚回家去。
某天夜里,梁桉一正在熟睡,二楼玻璃窗突然被打碎,有人丢了一串爆竹进来,声音炸响,一家三口都被惊醒。
那些人在楼下泼了猪血,用红色油漆写了很过分的字样。
梁桉一那时年纪太小,心理承受能力远不及成年人。原本他就十分担心父亲,突然又受到惊吓,应激性失聪。
那夜之后,梁桉一长达7个月,无法听见声音。
也是那几个月听不到声音的时间,让梁桉一变得敏感。
对他人情绪、周围气氛的感知,都比旁人更敏锐。
唐良说,刚认识时他也觉得梁桉一这人挺神奇,偶尔像能看懂人心思似的,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