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悦扶着门框的手颤了下，带上门走了。楼梯口不知是从哪家逸出糖醋鱼的味道，非常诱人。她是青台人，却爱吃南方菜。彦杰去上海，许久都不适应那里的口味，她到一下就习惯了。暮色还浅，路灯却已一盏盏地亮起。这儿是居民区，公车上下车的人很多，离开时里面宽敞得很，没几个人。她没有坐下来，她想站一会，仿佛这样才能好好地呼吸。眼睛干得发胀，她摸摸眼角，有点烫，没有泪意。她不会哭的。四肢健全，智商又不低，有一份好工作，她有什么可以悲天忧地的？父母无法选择。也不比其他人少什么，只是过早地把自己催熟了，没有天真，不会撒娇，心总是悬在半空中，轻易不敢着陆。她记得钱燕和童大兵结婚的那天，不要人教，她主动地叫钱燕&ldo;妈妈&rdo;。她想讨钱燕欢喜。江冰洁走后，家里什么都乱了套。童大兵加夜班，有一次她没带钥匙，就在外面坐到午夜，作业是趴在台阶上做的。钱燕的出现，童大兵是又惊又喜，有人煮饭，有人洗衣，有人收拾屋子，他又可以找那些个棋友没日没夜的厮战了。私下里，他对童悦说：要乖，要听妈话。不然咱们又要过以前的日子了。钱燕对她还是不错的，不会让她饿着、冻着，过年也会置新衣。新衣一买回来，就拉着她出去串门，逢人就问我家小悦好看么？&ldo;唉，我疼她比疼彦杰多，后妈不易做。不能打不能骂，只能捧着。&rdo;听到别人夸奖，钱燕总这样感叹。饭桌上有鱼有ròu，第一筷是要夹给彦杰的，钱燕说：&ldo;彦杰是青春期，要注重营养，小悦正在发育，要好好控制，一不留神，就没好身材，那多丑呀！&rdo;&ldo;丑就丑，健康最重要。&rdo;彦杰冰着脸，把碗里的菜全拨到她碗中。她咬着筷子，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她发育算慢的，十四岁才来月经。从学校惊恐地跑回家，课本上虽然知识学了些，但从没作过，非常害怕，怯怯地向钱燕提起。&ldo;穷人出娇女啊，什么都得手把手教，唉！&rdo;钱燕从房间里扔给她一包卫生巾，&ldo;弄好了，把换下来的内裤先洗了晾出去。&rdo;她肚子又冰又痛，没吃饭就上c黄了，咬着被角流泪。彦杰下晚自习回来，那时房间还没隔开，他们睡上下c黄。她睡在上c黄，彦杰站在下面，摸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脸，摸到一掌的泪。她在抖，彦杰把她从上面抱下来裹进自己的被窝，然后和衣上c黄，把被窝拥进怀里，就这样坐了一夜。不小心，两人都睡沉了。早晨，钱燕推开门，啥也没说。第二天，屋里就多了一道墙。从此后，钱燕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份防备，对她越来越疏离。&ldo;到站了。&rdo;公车司机回过头。童悦一怔，发觉自己坐到了终点，车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忙下车换站往回坐，上楼前，还去超市买了点菜。叶少宁显然也刚到家，还是上班穿的正装，站在阳台上接电话，一脸凝重。她没打扰他，换了衣去厨房做饭。&ldo;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rdo;打火煮水时，叶少宁伸手过来熄了火，将她搂进怀里，怜惜地抚着她红肿的小脸。&ldo;还好吧！&rdo;&ldo;其实不管我娶什么样的人，我妈妈都不会满意。在她眼里，我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没人能配得上。&rdo;他苦笑，&ldo;我请叔叔和婶婶去做她工作了，她很在意婶婶的话。她认为婶婶看准的人，肯定很好。童悦，我替她向你道歉。&rdo;&ldo;少宁，知道吗？我很羡慕你。&rdo;她幽幽地吐了口气。他纳闷，以为她说反话，捧起她的脸，发觉她眼中涌满了泪水。&ldo;从来没有人这样无条件地信任我、维护我、珍视我。&rdo;罗佳英的表现虽然不敢恭维，但那有如老鸡护卫小鸡般的强悍与勇猛，不也是爱么？&ldo;唉，&rdo;他重重叹了口气，吻吻她的眼角，&ldo;好了，别难过，以后你有我，你不用羡慕任何人的。&rdo;她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正文22，心动频率（下）童悦是在猝然的心悸中醒过来的，大睁着双眼，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听到身边浅浅的鼾声，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