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清楚那茸然昏沉的原因,至今还以为他这样子是因为是破了傩道的戒。梅月见状,叹了口气:“他中了毒。”
乌函惊呼出声:“什么?”
梅月冷声道:“老钟。”
钟游龙立马把平板转过去,“诶诶,我在呢。”
非常护短的梅月长老有些生气:“我徒弟来你山上,怎么会被下毒?”
钟游龙对今晚在段青小院里发生的事不太清楚,被她这样一质问,冷汗都出来了,好在黄泉及时解围道:“梅老,你这就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啊,你这小弟子莫名跑去对段青出手,被下点无伤大雅的毒药,也是自然。”
经他这么一说,梅月似乎觉得有点没面子,不再说话。
钟游龙瞪了黄泉一眼。
黄泉:?
不是哥们儿,你好好一个东桓山掌门,都被离婚一年了,还在这当舔狗?
他恨铁不成钢,冷漠道:“既然你没空,那我就带她们俩回去了。”
乌函不干了:“回哪去?”
黄泉:“自然是回部门,大家老早就知道你们俩身份了,还想在这丢脸到什么时候。”
“你说谁丢脸?”平板里传来怒吼,吼得钟老爷子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这就要回去了吗。”乌函:“可是、可是……”
对于自己表妹的想法,乌冬是懂得一些的。她这个表妹,从来天真又怀有莫名其妙的热血,这次上山,说是监视陆长松,其实就凭她们两个,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不,今晚就一切明了,原来人家早就知道她们的身份,跟梅月师父一样,纵容她们玩闹呢。
她比乌函成熟一些,为避免无畏争执,乌冬直接一手拎起表妹后领,一手扯着那茸然离开。
黄泉对着钟游龙和梅月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走了!”
说完袍袖一挥,消失在殿内。
钟游龙搓着手看屏幕:“月月,有黄泉带着,你的徒弟等下应该就回来了,你就别生气了。”
屏幕对面的梅月看也不看他,哼声道:“今晚你们这山上倒是热闹,那茸然和黄泉都去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钟游龙讪讪地笑:“我这不是也才知道嘛……你们那黄泉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谁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梅月说:“他去凑热闹,反而把我小徒弟搞得中了毒,你说说,这要怎么解决?”
钟游龙心想,不是你那小徒弟不听话瞒着所有人来我们这儿踢馆,反倒自己技不如人被下毒,还想要怎么解决?
见她不说话,梅月柳眉倒竖,刚要发火,就见钟游龙脸色一肃,向殿外看去。
“怎么了?”她意识到不对。
钟游龙一言不发,下一秒,屏幕前空空荡荡,他人已经不见,独留殿内烛火被刮过的风吹得胡乱摇曳。
小院里,段青从内观里出来,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见对面的道长双眼紧闭,嘴角鲜血红得刺眼。
她下意识喊他:“陆长松?”
后者毫无反应,只是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染尽胸前道袍,墨蓝色上留下深深几道痕迹。
四周安安静静,尚还微弱的虫鸣吵得人心烦,段青有点心慌,却不敢随意碰他,拿手不断在他眼前晃:“陆长松?陆长松!”
她想起内观中最后一幕,他似乎错判了她的实力,以为她会修道界人人都会的一些修行之道,那个什么止念收心,应该就是如此。
但她不会啊!她从小体质特殊,从来就没正儿八经地修行过,虽然欧阳止雨教了她体术,她也自己琢磨出不少炼药的方法,但本质上来说,她与普通的修道者是不一样的,因此也对那些基本的概念都不太清楚。
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更别说在危急时刻使用了。
想到这,段青忽然觉得,这次内观占乩,陆长松是被她连累了。
她虽然自私,不轻易展露同情,但是基本的人性还是有的。一想到陆长松不仅不对她的换骨之体有贪婪之心,还打算帮她,而且方才在内观中,他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记得找来白鹰将她带出来,心中的愧疚就有点收不住。
陆长松的唇色一向很健康,是不显阴柔的淡粉色,此刻却非常苍白,又被鲜红的血沾染,看着尤为触目惊心。
今晚这次占乩,事关换骨和五道果,段青不清楚东桓山上有多少人知道这回事,但她不敢冒险。
不能求助,陆长松又似乎陷在内观里,情况危急,段青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颗丸药。
这是她花费了很大代价炼出的药丸,一直随身携带,为的是万一哪天走投无路,还能有一线生机。
段青不是普通人,但也不同于寻常的修道者,说起来,她其实没有太多保命的手段。后来因为想要摆脱浮屠门,也没能从那里得到太多好处,像隐藏气息的那些药,她可以做很多,但是如现在手中这一枚,效果很强大的,却是极其稀少。
当时被欧阳止雨追到这东桓山上,如果陆长松不出现,她其实还有这一颗药能再撑一段时间。
暗青色的药丸躺在手心,段青犹豫了一下。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没有陆长松,这颗药早在被欧阳止雨追杀的时候就被她吃掉了,哪还有现在才出场的机会。
索性狠下心,捏着药丸就要塞进陆长松嘴里。
这个时候,一片树叶飞过来擦过她掌心,段青只觉得手掌轻微地刺痛了一下,药丸咕噜噜滚落到地面。
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段丫头,且慢。”
钟游龙随声而至,凭空出现在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