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理我啊……”
陆长松步履有些蹒跚地走过去,戳了戳钟游龙的后背,“梅月长老日理万机,你这样发几十秒的语音,小心她拉黑你。”
钟游龙脸色一肃,自然是觉得被小辈撞见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冷声斥道:“你伤还没怎么就出来乱逛!”
下一秒,他又皱起长眉,似很苦恼:“真的?那我发文字,怕她没耐心看呀。”
小重阳:……
原来咱们东桓山上恋爱脑发源的早有迹象。
他无语地看了看苍天,转身远离这两个在爱情面前毫无尊严的男人。
陆长松还不知道自己在小重阳心里已经变成何种形象,站在树下,与钟游龙探讨起跟异性的沟通问题。
钟游龙轻拂胡须,“哦?那段丫头生气了?”
陆长松点头,又说起在内观中看到的景象。
“这么说来,你是觉得,这场面可能是她最终破罐子破摔才导致的结局。”
“只是有这个可能……”陆长松蹙眉,“毕竟师父在仙逝之前,与我占乩的结果里,并没有提到换骨之体需要以身殉道这件事。”
在内观里,他看到段青不顾一切撕碎了五道果,而她本人也随之消散。他养伤这几天想了很多,最终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段青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在乎的人,也没什么在乎的事,最后的结果才会这样惨烈。
她与这个世界没有连接,她只是有着摆脱修道界做一个普通人的执念,如果最后她发现这个执念只是虚无,也许她会不惜毁灭自己的肉身。
虽然陆长松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找到换骨之体,并借此毁掉五道果,但如果要搭上她的性命,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钟游龙沉吟片刻,问他:“那如果这就是天道要的结果呢。”
陆长松愣了一下,矢口否认:“不可能。”
“如果这就是真正的结果,那占乩时出现的乱象就无法解释。”陆长松语速很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急着否定什么,“哪怕她经脉特殊不会修道者基本的修行之法,当时在场景中那些异象,却不是因为这个。”
这次占乩失败,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段青连最基本的运气之法都不会,但内观里异象凸显,却是因为天道出现了怪象。
他就是在那怪象中看见了段青的“未来”。
修道者在内观中占乩,往往得到的并不是具像化的信息,就如之前梅牙带他得到的结果,就是云遮雾绕的一首诗。
但这次他不仅得到了具像化的信息,甚至直接看到了非他本人的景象,那场景真实到,他至今回忆起来,都还能立刻体会到五脏六腑被撕裂的痛楚。
这不像卜卦,更类似于一种警告。
钟游龙收起手机,站在树下,低眉垂眼,“长松,关于你看到的未来,到底是真的有误解,还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
陆长松怔了一下,眼前依稀又出现段青一身破破烂烂的吊带,伤痕遍体,缩在山野泥地上的样子。
江湖上名声恶劣的妖女,看他的眼神却很澄明,她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却还是提醒他小心。
他承认。
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愿意相信那个场景就是她的“未来”,所以他苦苦思索几日,找出了自认为最为合理的解释: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两人的命运脱离了原本的轨道,走向了惨烈的结局。
他只要找出这个原因,再解决它,就能改变这个“未来”。
见他不说话,钟游龙眼神明灭几回,忽然一掌拍在他肩头,语气也轻松起来:“说回正题!”
“你小子,人家段丫头前些年过得那么惨,你就算想说什么也不能那么直接嘛。”好歹结过一次婚的掌门,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还说什么她与这个世界没有连接,这话要是给月月听到,不把你打个半死都算好的。”
陆长松耿直道:“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
钟游龙:“……”平日里看着聪明,怎么遇到这种事就那么楞呢?
“你别琢磨了,找个机会给段丫头道歉吧。”他嫌弃地一挥衣袖,转眼消失。
独留清风明月的年轻道长,站在野樱树下冥思苦想,直到落英遍布肩头。
段青在小院里待了一整天,傍晚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看了眼天气预报,春雨时节开始了,这山上也没有烘干机,她现在衣服不多,淋湿了再洗都不知道能不能干。
烦躁地呼出口气,她感受了下周边气息,一个人也没有。
段青站起来,脚步很重地走回屋里。
这臭道士,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却只有早上的时候来望了一眼,几乎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点诚心都没有!
而且他在这给她做了两天饭,都把她口味养刁了。老实说,段青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对付一下就行,偶尔跟同事下馆子,大家都是打工人,也舍不得吃太好的。
啊啊啊臭道士!长得帅就算了,为什么做饭还那么好吃!
晚上只煮了几个速冻饺子随便对付了一下的段青,咬牙切齿地靠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出门去。
淋湿就淋湿吧,明天她就下单几件贵衣服,就用他的账号!
气呼呼走进春雨里,段青刻意避开陆长松小院的方向,暴走了一段后,也不知走到哪里,身边林木越茂密,最后越过一片野生的崖樱桃林。
红润的野樱桃颗颗簇拥缀在枝头,压得树枝弯了腰,被雨水洗过,颗颗越发晶莹剔透。段青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摘下几颗放进嘴里,随即被酸得皱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