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段青听到陆长松出门的声音。
她虽然心绪杂乱有点无法入睡,但后半夜还是强迫自己闭眼养了半夜神。此刻听到声音,她立刻翻身坐起。
打开门时,隔壁房门已经关上,陆长松跟着一名健壮农妇,将将走出小院。
天气灰蒙蒙的,丝丝缕缕的雾气回荡在山间,有鸡鸣和隐约的狗叫声传来。年轻的道长身形颀长,他单手插兜,高束的马尾在脑后轻摆。
段青忽然心里一紧,喊出声来:“陆长松!”
陆长松转头,他身后跟着的农妇也紧接着转头,略带警惕的眼神让段青瞬间清醒,她调整表情,脸上露出个笑容:“你们这就要去了?”
陆长松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农妇便抢着道:“对,听七长老说过程挺快的,为免多事,还是尽早取出的好。”
陆长松站在农妇身后,淡淡扫她一眼,眼神有点凉。
段青心里一动,站出房门外,清泠泠说:“那是我阿婆,你们不让我去看?”
农妇脸色一僵,扯起嘴角笑笑:“怎么会,只是看大姑娘你昨夜睡得晚……”
说到这,她顿住,意识到自己嘴快暴露了些什么。
段青却似乎没注意到她话里的含义,打量她的脸,歪头道:“你的脸怎么肿了?”
农妇下意识摸摸昨夜被她自己扇肿的脸,清清嗓子道:“大姑娘,大长老好歹是抚崖掌门,她不愿意被你看见取出道果的过程,你就在这好好等着吧。”
段青笑嘻嘻说:“等什么?我在这也挺无聊的,不是说让我留下陪阿婆吗,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让我去。”
“还是说,”她脸上依然带着笑,却是话音一转:“你们怕我趁这机会跑了?”
农妇被她用话堵住,神色僵硬,语气也生硬起来:“大姑娘,这是大长老的吩咐,恕我们不能让你去。”
她说着,门外走进来另一个女人,看样子比她更年轻,体型也更强健,静静站在院门旁边,一双眼睛死死盯在段青身上。
“这是七长老的徒孙,她在此陪着你。”农妇缓了口气,眼神依然有些警惕。
段青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直站在门边的陆长松开口道:“阿青,没事,我去去就回。”
农妇忍不住看他一眼,心说你还机会回来?
陆长松这时又看过来一眼,眼神有些漫不经心,但农妇愣是被他看得身体一缩。
这可是至道玄寂的拥有者,他这么年轻,又已经取得了青云观的五行错王,实力不容小觑。
农妇顶着他的眼神,莫名感到偌大压力,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陆道长,大长老的命令,您取出道果后,想必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还是尽早离开,免得……”
免得让一些不长眼的苍蝇摸到进山的门路,打扰到抚崖。
陆长松移开视线,那股莫名的压力终于消失,农妇总算松了口气,后半句话还来不及说,陆长松便道:“那就算了。”
他看向段青,后者耸肩:“既然这样,那你办完事就走吧,之后有缘再见。”
陆长松点点头,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农妇觉得两人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她一时没想透,转眼间陆长松已经走出好远,只好连忙跟上去。
两人离开,小院里就只剩下段青和那位七长老的徒孙,段青自顾自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暖手,状似无意道:“这山里的早上还挺冷呢。”
那女人一言不发,站在门边宛如一尊石像,只是眼神一直跟着段青。
段青吸溜着喝茶,吐出一口气,“没饭吃吗?”
女人愣了一下,眼神终于从她身上移开,扫视这简陋的农屋一圈,沉默片刻才说:“等陆道长离开后,自然有吃食送过来。”
“等他走了?”段青蹙起眉捂住肚子:“可是我已经饿了。”
女人不说话。
“……”段青在心里叹口气,换了种说法:“那我等他走了,陪阿婆吃饭?”
女人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段青垂下眼喝茶。
女人不回答,眼神像黏在她身上似的,如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段青翻个白眼:“你这样不说话,我很难受啊,也不给饭吃,又不说话,你在这里监视我?”
“我能干什么?”她放下茶杯,摊开手,展示自己空荡荡的睡衣:“这么冷的天气,好歹给我送点衣服吧。”
女人终于看向她胸前。段青穿着件棉质的短袖睡衣,前胸处领口宽松,清晨湿润的露珠打湿了前襟,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见她似乎动摇,段青缩缩鼻子,及时打出个喷嚏。
女人从怀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有两个熟悉面孔的女人送来一件外套。
段青认出来,这两人就是昨晚守在庄琳房门外,给她们送饭的人。
她接过衣服往身上套,状似无意:“阿婆那边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女人皱起眉,说:“大姑娘,请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
段青撇嘴:“你把我囚禁在这儿了?问问也不可以。”
“……”女人说:“只是今晨这么一会儿时间,取道果毕竟是件敏感的事情。”
“有什么敏感的,一下子就结束了,还不让我去看,难不成达成目的以后,怕我跟陆长松趁此机会私奔啊?”
女人被这个词刺激得脸部抽搐了一下,段青乘胜追击:“你们也蛮奇怪的,不知道在这守着我干什么,我这么菜,你们看不出来吗?我不能修普通修道者的功法,顶多就是体术好一些,就算放倒了你,也跑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