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跑到跟前,轻轻喘着气,眼眶红着,不像哭过,像是冻的。
她应该守在门外挺久了,腿部冻得僵直,走动的过程中姿势很怪异,她精神萎靡地看着明绪,小心翼翼问:“那天的咖啡……是你送的吗?”
明绪冷冷瞧着她,不说话。
如果此时有熟悉明绪的人站在这里,多半是要感到惊讶的。
从来与人为善的小男生,性格那么内向,可这会儿对待女孩子的态度却格外凶残。
几乎是毫无表情,温和没了,笑意也消失干净,清泠泠的瞳仁印着夜灯的明光,星星点点,像藏着一块剔透的冰,足够漂亮,也足够冷。
徐曼一抬头接触到这样的视线,提前打好的腹稿突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明绪等了几秒,耐心告罄,转身就要走。
徐曼急急出声拦住他:“等等……我有话要说。”
明绪脚步不停:“我没时间。”
“明绪,”徐曼穷追不舍,害怕错失这次面对面交流机会的急切,直接盖过了心底的愧疚感,“我知道你恨我,我道歉,对不起,我可以给你补偿,只求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行吗?”
明绪突兀地停住脚步,徐曼急忙刹车,这才没有一脑袋撞上去。
“我骚扰你?”明绪冷冷直视着徐曼,“当年你和楚邵珩一起算计我、污蔑我,把我推到众矢之的,成为全校同学的笑柄……到底是谁在骚扰谁?”
徐曼脸色一瞬间惨白:“……我,我可以补偿,你要什么都可以……”
“是吗?那你觉得我的人生值多少钱?”
徐曼看着明绪,不甘又羞愧,小声道:“可你现在好好的……”
“所以呢,我就该忍下侮辱,跟你这种人握手言和?”明绪情绪激动起来,隐隐被逼到了失控边缘。
他狠狠攥着拳头,呼吸急促:“做你的梦去吧,你和楚邵珩都应该下地狱。”
徐曼身体一抖,整个人孱弱成了一张软趴趴的纸,几乎要软倒在地。
明绪无视他的脆弱,一心只惦记家门外的小姨,快步走到街边打车。
直到出租车驶离干道,徐曼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孱瘦的身影渐渐在后视镜里缩小、消失。
明绪收回目光,混沌的视线逐渐聚焦。
++++
明绪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一出门就看到小姨坐在一个墨绿色的大行李箱上,正靠着门板打游戏,激战中的操作音效格外热闹。
明绪掏出钥匙走过去:“小姨。”
“来了。”阮敏芝快退出游戏,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揉了揉脖子,道:“怎么这么晚,约会去了?”
明绪开门的手一顿:“……
宋雨临这个无敌大嘴巴,不配知道任何秘密。
可他想了想,到底也没否认,轻轻点了点头,推开门小声道:“小姨,进来吧。”
“真谈恋爱了?”阮敏芝啧啧称奇,原地化身老妈子:“上次小临回家说起这事儿我还不相信,居然是真的?同事吗?还是你那什么黑鸟蓝鸟上认识的网友?靠不靠谱啊,结婚的话可一定要带给小姨给小姨见见啊。”
“小姨……”明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把行李箱抬进家里。
“害羞什么,男孩子都有这一天的,小临现在上大学我也没反对他谈恋爱啊,只是有一条啊,”阮敏芝突然严肃起来,“不准欺负人家,男孩子要有担当,知道吗?”
明绪无奈地讨饶:“小姨,我们才刚确认关系……还、还早着呢。”
阮敏芝笑道:“那你怎么把人都带回家了?”
总之解释不清,明绪干脆不解释了,机智地岔开话题:“小姨,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阮敏芝能生出宋雨临那种没心眼的,自己必然也没几个算计,很容易就被人带着节奏岔到了另一条不归路。
她神色一下变得正经,从包包里拿出一沓挂号单:“你上次体检也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平时没什么问题,但健康不能忽视,我给你约了全身体检,下周五记得去,请半天假没关系的吧?”
明绪一看到体检单就头疼:“小姨,这也太多了吧。”
他接过来随意翻了翻,除了常规体检,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检查单,翻到最后,他居然还看到了一项前。列。腺。彩……
明绪“啪”地合上单子,脸色尴尬:“小姨,我好着呢,不用查这么全面。”
“你又不是医生,医生说了好才是真的好,”阮敏芝不同意:“不行,下周五必须去。李主任马上要出差到国外医院做学术交流,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他走之前这段时间的预约都排爆了,这还是好不容易排上的,明小绪,你要是敢不去……我……我就……”
阮敏芝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到什么威胁的东西了,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我揍你信不信?”
明绪和宋雨临,其实可以说是从小被阮敏芝的棍棒教育出来的,倒不是说阮敏芝的脾气不好,而是小孩儿不揍不老实。
尤其是上蹿下跳的宋雨临,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还要带着明绪一起闯祸,没有武力镇压是搞不定的。
也就是说。
……阮敏芝是真的会揍人。
明绪缩了下脖子,怯懦道:“知道了……我会去的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