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翰上前,一把搂起奶娃娃搭在臂弯上逗弄,从桌上拿了块奶糕给她,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苏霁华手里的银剪子。“这银剪子又怎么了?”
“没怎么。”苏霁华红着脸扭身,声音细弱蚊蝇。
方才瞧见这银剪子,她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翰站在迎光处,盯着苏霁华看。他的好表妹一副娇羞模样,穿着袄裙青葱似得站在那里。羞人绯色从白细脖颈处向上攀升蔓延,直至把她整个人都熏红了,活似一只烘烤大虾。
“表妹,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罗翰眯眼。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他只在这小妮子听说李锦鸿来提亲时见过。
“没有。”苏霁华攥着银剪子矢口否认,认真脸道:“谁做了是小狗。”
罗翰点头,也不再追究,反正终归会知道的,只开口道:“有李锦鸿那小子的消息了。”
苏霁华面色煞变,脸上羞粉退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眸色陡然凌厉。“他在哪里?”
“据晋江馆透露,听说是来了应天府。”
晋江馆,大明最神秘的地方,汇聚诸多文豪才俊,巨公名士,化名撰写发布话本子,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描摹世态,细腻情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写不到。更有碧水江汀可化名谈论时事,散播收集消息。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势,便能带走任何你想要的消息。
罗翰这次便是托了人从晋江馆拿到了关于李锦鸿的一点零散消息。
“应天府?”难道还想回来看他老子娘和这一双儿女不成?苏霁华心底冷嘲一声。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跑!
“对了,我方才听说那大太太要寻贺家二郎过来说亲?”罗翰捏了捏怀里奶娃娃鼓起的脸蛋肉,不甚在意道:“这李家还自诩是高门大户,哪里有女子寻男子说亲的道理,简直是无稽之谈。”
“说亲?”李珠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嫁了?
苏霁华咬牙,攥紧手里的银剪子。不行,她说什么都不能让李珠把她好不容易才截下来的如意夫婿给抢走了!
想罢,苏霁华一反身便将罗翰带着那奶娃娃一并推了出去,然后开始换衣梳妆。
*
这几日初霁,积雪消融,后花园子内的素梅开的正盛,有婆子提着扫帚正在打扫残雪。碎石地上都是被扫的灰七污八的烂雪痕迹,平白毁了这一地暇色。
苏霁华带着梓枬躲在一假山石后,目光直直看向那正坐于亭内的两人。
此亭名唤月到风来亭,凌于曲廊,三面环水,一面接曲廊,由廊壁上开一门为亭门,檐角飞卷,碎石为基,亭内四柱旁设美人靠,一方清风徐徐,一方濯濯流水,晚间更是赏月佳地。
真是好兴致!苏霁华气得牙痒痒。
丫鬟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将小食置于石桌上。贺景瑞背对苏霁华而坐,看不见面上表情,但苏霁华却能瞧见李珠那张面带羞涩的脸。
孤男寡女,共处一地,非奸即盗。
苏霁华霍然起身,拢着大袖便往月到风来亭的方向去。
梓枬随在苏霁华身后,声音颤颤的有些心虚,“大奶奶,咱们就这样去吗?”
“难不成还要给他们捧碗热茶?”苏霁华斜睨梓枬一眼。
梓枬垂眸闭嘴,觉得今日的大奶奶似是有些火气太燥,难不成是月事要来了?
穿过曲廊往亭门的方向绕过去,苏霁华还没看清贺景瑞的脸,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一张脸,青白面色,眼窝凹陷,隐透出几分熟悉。
苏霁华被吓了一跳,一道惊呼声压在喉咙里,暗暗咽下去。
“嫂嫂,真是巧啊。”站在苏霁华面前的是李温睿,他久病初愈,面色难免难看了些,但看向苏霁华的目光却是没变,依旧透着一股子猥琐气。
苏霁华心里头存着气,连敷衍都不愿敷衍他,径直绕开人便往前去。
李温睿颠颠的跟在苏霁华身后,视线垂涎的从她堪堪一折的腰肢到纤细白皙的脖颈耳后,清晰的吞咽声传入苏霁华耳中,就似满身黏腻的蟾蜍咕哝声,恶心的人汗毛竖起。
“嫂嫂,嫂嫂……”
“别再缠着我了。”苏霁华霍然止步,目光凌厉的看向身后的李温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