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辜乜斜他手中折子一眼,嗤:“您何必呢,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照我说依着名册杀几个冒头贪官,保证自此朝里安分许多。”
周照侹好像听见般,扭头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那严肃的眼光如同在说:抚安,朕若滥杀朝廷命官,岂不做了暴君。
“就是这个理儿,暴君至少能慑服一群妖魔鬼怪。你呢,见到死人就哭,真是没出息的皇帝。
不过说这,你当初就应当听梁左丞的,先把李持慎杀了。”
周照侹拿起书卷,好看的眉头微微松展,把书里的一句话指到沈辜眼下,她便跟着读出声:“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怎么又是这句话。你到底说的是谁,李持慎还是你自己?”
文弱的君王站起,他低头笑视着友人,薄唇泛着尸体的青紫色,欲启还闭,舌根还是猩红的。
他不说话。
他就是不说话,沈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位好皇帝终其一生,做的想的只有一件事:“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朕要用君子之道,让天下百姓黎庶都做知晓己身运命的人。”
“唉,”她不无可怜地挥手,“别忙活啦,死了就好好睡。事情不都是让活人做的。”
可怜谁?
沈辜不可怜周照侹这只安稳死去的老鬼。
她可怜自己罢,这样总能好受点,不然也没人能可怜她。
她是个恶人,很难好心,有时候竟很珍惜周照侹这样蠢笨的善心。
周照侹生前死后都在做个好皇帝——他虽然做得很烂,但确实是个好人。
或许让好人做皇帝就会把事情做烂。
沈辜不能因他的好心肠怪责他。
曾经李持慎也算她珍惜之一。
可往事不堪回。
沈辜苦索既往,现手心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珍贵,好像只有纵马杀敌,把王师之旗帜插满阒贼将帐的畅意了。
李持慎是颗恶痈,巴在朝政上,巴在她仇恨的心里。
她的枪尖足够锋利,挑破这颗恶痈指日可待。
她现今生前死后生来,总不能在未竟李持慎那点破事前,再耗个二十七载。
年头太长,等待复仇的日子难免寂寞。
所以沈辜踏马又来北疆。
。
待了却李仇,沈辜继续做将军,不是什么镇国大将,就一末流武将。
把阒贼嚣张狂妄的气焰一点点摁灭后,让真正的好皇帝免受战祸,再替周照侹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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