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间,溜进窗缝里的夜风正将壁灯的烛火吹得鬼影摇曳。
“宗端,你看着我。”
宗端笑着朝她的方向看来,但听声只能辨个大概,眼神落不到实处,便四处飘着。
沈辜眼睛完好,才知晓一个瞎子寻人时的目光是焦急和无措的。
可他语气里听不出这点异常,声气更振,以为她也看不见的:“大庚就是夜黑,太阳下山没了蜡烛两眼抓瞎。”
往常沈辜该反问他,那你的世界是怎样的光明?
他借机便可肆意回忆家乡。
没沈辜在身旁,他还真撑不住潮海般压死人的思念。
可这次沈辜没反问,而是低不可闻的、自嘲似的笑了声。
宗端面色微变,他挣了挣铁链,努力朝沈辜更近地凑了凑,“沈辜——沈辜,抚安?”
“嗯。”沈辜回道。
他舒了口气,“不要吓人。”
沈辜又嗯了声。
宗端是在沈辜进勤政殿不久后,就被李持慎派人拿令牌从禁卫营里捉了出来。
禁卫营本来个个不让,但见到令牌是执金吾令牌,想到是自家将军的手令,也就将人放走了。
宗端在李持慎手中,被打晕又被治醒,如此重复两三次,眼前阴翳一层更重一层。
撑到和沈辜相见,他紧绷多日的神经终得放松。
“没事的沈辜,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宗端信誓旦旦,全然忘却了他一身是伤的事实,而顾自吹嘘道:“我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没有我改变不了结局的角色!”
他向来对沈辜打败李持慎持消极态度,但真到落难时,倒反常地认为前途光明无比。
一壁安慰着沈辜,他一壁扭头,“我找找开关。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里面总会说这些牢里有什么机关。或许找到了,咱两就能逃出去了。”
“你先找着。”
然而激烈的铁链声已落入宗端耳中。
他转过脸,茫然道:“抚安,你在做什么?”
沈辜大肆踢着打着,而语气无波无纹:“我找机关。”
其实四壁除了这几根玄铁,哪里有东西。
宗端被打瞎了眼,他不知道。
她不可不知。
到底不过是泄她的怒火罢了。
宗端隐隐中明白了什么,但他装作不明白,笑道:“你啊,一不顺心就跟自个儿较劲。你说跟自己较这份认真干嘛呢?”
“没事的,天总会亮的,”他重复道,“夜黑点没事。”
*
天亮时,宗端失血过多又晕了。
沈辜精疲力竭,让衡丹心直接去找李持慎。
而又一日将近结束,薄暮时分,李持慎才穿着官袍缓缓走进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