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床就是一堆干枯杂乱的稻草,行走动坐,出的声响如老鼠在夜里啮噬米粮,窸窸窣窣咔咔擦擦。。。。。。
声音不大,却很琐碎,平日里沈辜绝不会在意,可这处只有她一人干坐着,听着听着,心里便陡地生出点烦躁。
这破地方,她猛地拽出腰后垫着的大堆杂草,揉弄揉弄成枯黄的一团,再狠狠扔向墙面。
鬼迷心窍了都,她是这样,阒搠也是。
烧剑山,亏他想得出来。
为的什么,就为引她出山?
为将的本能让沈辜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不止是为引她出山。
阒搠何等人也,沈辜和阒国作战十几年了,她就没见过这样的阒将。
他不像一般阒将只知道强攻固守,他战法阴鸷诡变,叫人很熟悉。。。沈辜曲腿,她说因何,阒搠现今不是在学她——曾经的镇国将军的作战手法吗?
如果是她,策划这烧山杀人一事,不会是为只捉敌军将领,敌将在手,也定然不会放过其余的虾兵蟹将。
即便就是用这些虾兵蟹将的命为筹码钓到的对手,用完后这筹码便已无用,所以也绝不会有顾忌。
战场无信守,战胜即道义。
“我之后会做什么,”沈辜仰头,夜凉如水,她疲了一息,顺墙倒进草堆,只是这么一息,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坐起来。
深幽的黑眸紧盯着空落落的墙角,如同正有个人站在那里,沈辜看着它,薄唇轻启,自言自语道:“引狼入室,圈地为牢。”
她打仗时没有打出任何番号,阒搠或许以为她是大庚朝廷的将军,认为他口中的渣子们是她的兵。
但她是个野将,渣子们也不是她的兵。
而她一被抓进来,程戈和其他人见状还不知道逃散到哪里去了。
沈辜思及王苌那震动天地的哭声,阒兵们也听见了,但为什么要放过群龙无的庚兵,阒贼那时能像撕纸般撕碎他们。
沈辜自答:“把肥肉搁在头顶,引单纯的恶狼来自投罗网是吗?”
——朝廷又派兵来北疆了,那些人才是正儿八经的狼。
在阒搠眼里,她手里的这些渣子们是真的渣滓,没有沈辜将其拢在一起,等待他们的只有崩溃和失败。
不得不承认,阒搠很会带兵,他精悍冷血的面容下,有着颗和她一样好战狂热的心。
“上将!”
门外传来看守们惊喜的问好声,沈辜支起头往门口瞧,大致能见一道高大的金甲身影走近。
她转而望天,算得不见阒搠还没两个时辰呢,他怎么又来了?
身披坚执锐的阒将刚在门外站定,左右护卫便迅地拉开木门,而后挺胸抬头,正视前方等着将军进去。
“到外间去。”
阒搠瞥了两人一眼。
那擎皱眉,下巴微低,艰难地说道:“上将,里面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