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他晃着脑袋,“我就觉着里面的月亮比外面好看。”
“你管不着,你个小娃娃。”
沈辜瘪嘴,她不高兴,“你在这儿是等死。”
“我出去就是让你们等死。”
“谁说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打过很多仗,我也知道阒兵会怎么打。”
杜把盏笑了,“可是阒搠也知道你们会怎么打,我不懂兵法,但我晓得仗不能这么打。”
“。。。。。。至少不是等死。”
“不是一脸麻木地等死,也是在高喊冲锋的时候大张旗鼓地死。”
无话可说,寂静的牢房陷入一种更深刻的死寂。
那擎在昏迷中的咕哝惊醒了沈辜,她扭头俯瞰着这个无辜下狱的阒兵,问杜把盏:“他怎么也进来了?”
杜把盏看都不看,“这家伙蠢得要命,在对我刑讯逼供的时候说了你太多坏话,被阒搠听见,就和我一起进来了。”
。。。。。。鬼话连篇?
“你拖他下水能干嘛?”沈辜告诉他,别再说些叫花子讨饭都不会扯的理由,她要听实话。
杜把盏只好实话实说,天晓得沈辜的心眼子怎么长的,全他娘逮着人虚话问,“他骂你,我就顺杆子爬咯,就咬死你好,夸夸夸,夸得阒搠脸黑得要滴水。一人骂得昏天,一人夸得黑地。我有心唱双簧,蠢东西就应我唱,这不就进来了。”
他转而踢着那擎,“你能不能带他走?”
沈辜沉默地蹲下身,她盯着那擎昏睡中疏朗的脸,声音低低沉沉的,“你很容易死的。”
“我属害虫的——你有刀吗?”
沈辜遍寻周身,终于得到把阒国特有的割烤肉的小刀,她递给杜把盏,“要刀干嘛?”
杜把盏笑了,月色照进来,把他的眼睛也衬得十分亮。
“我他娘叫杜把盏是吧,多他娘得意一名,生生给群睁眼瞎叫成一桶酒,孬种货,以后出去就改名。。。。。。哎,沈辜,你乐意被人叫诨名吗?”
沈辜迟疑地点头,“又不掉块肉,叫就叫罢。”
“我就不爱听。”
杜把盏说完,手起刀落,那条鼓唇弄舌里的舌“啪嗒”掉进稻草堆里,墙角的老鼠饿成了精怪,闻到热喷喷的血腥气躁动而疯狂地吱声尖叫。
。。。。。。
沈辜怔忡地落下眼皮,月影晃动的地面,半条湿润的舌头伶仃地躺在逼仄的视线里,她目光缩到只能看清那块舌肉的断口——平整,平整得让人麻。
阒兵的刀专用来割肉的,杜把盏割的动作也真利落,像从小吃肉长大的阒人一样熟练。
而她有着厉害到能在一刻钟里杀死一百个杜把盏的武功,却没能在这一息呼吸中阻止一个杜把盏的自残。
“为。。。。。。什么?”
沈辜刚出声,才觉嗓音像是倒进了炭火,沙哑得不行。
她费力咽着唾沫,抬头看向同样在吞咽的杜把盏——他在往回灌血和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