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话,沈辜还有很多不懂。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扶持着人朝床边去。
“别,让我坐椅子上。”
“你还有伤。”
“抚安,让我坐吧。”
沈辜沉默地将人放在一张看起来最稳重的圆背椅里。
她拾过墩子,顺而坐在他面前。
“仗打完了吗?”?
沈辜的声音小像从暗地里出来:“嗯,打完了。”
宗端的脸上便露了些悲伤的兴奋:“那你一定又赢了罢?”
“嗯,”沈辜低头,把玩着红氅的一角,“我们赢了。”
他一时间没话说,房里只听见他重一下轻一下的呼吸声。
沈辜放下红氅,去看他。
宗端担在椅背上,身体歪斜着,他垂眉试图调整身体,到底现是徒劳无功,便什么都不欢喜什么都悲伤地放弃了。
他开始盯着自己蜷缩成拳头的手指的呆。
沈辜便看着他呆。
椅子是如此狭窄,连一个长腿长手的病人都装不下。
沈辜摸了摸脸,凉得很明显。
过了会儿,宗端几近半瘫进椅子里了,他不想往下滑,可似乎总有那么只手拽着他的脚,死命地把他往地里扯。
沈辜去帮忙。
但宗端严肃地对她说:“这是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别管。”
毒物和严刑削去了他脸颊上一层又一层的血肉,好比干涸了一半的清河,失去奔腾的生命与波澜后,仅剩的只有凄凉和嶙峋。
宗端犟得很,脖子已滑到椅背上了,他就是不要沈辜的靠近。
“让我试试,让我自己来,”他眼神哀恳。
沈辜木着脸端坐不动了。
宗端开始他长久的、无望的战争。
干裂的嘴唇紧紧抿起,他一次又一次地力,一跤再一跤的跌着。
纤细的血流从他的耳鼻口中一点点地显现,宗端浑然不觉,很努力地撑起颓败的身子。
“抚安,我赢了。”
他确实是赢了。
一人完成了从地面到椅子上的伟大迁徙。
沈辜拊掌,笑:“恭喜。”
宗端在她面前咽了气。
眼缝没能完全阖起来,他好想在上一刻还想说什么。
只言片语破碎后,他徒留下半抹未能圆满的笑容。
他若是能再活过来,一定会骂道:“他妈的,老子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