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始作俑者一点都不体谅,不敢置信地扬声问,“你这几天就坐在这里喝茶?你这样浪费美好韶光,要遭天谴的啊顾大少主!”
顾春生看着一脸生动有容有度的苏末末,气不打一出来,反唇相讥:“那你就说说这几天到底成全了几桩美事,还是普渡了几人脱离苦海了吧?”
苏末末丝毫不在意,跃身坐在茶床上,抓起边上的小食往自己嘴里扔,“普渡苦海岂是我小女子操心得了的,我不过自己过活而已!”
“自己过活?”顾春生话里有话,“苏末末,莫不是又想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过什么河,拆什么桥?”苏末末一脸鄙夷地投递了一个眼神过来。“你帮了我,我很领你的情。但是,你能不能别总挂在嘴上,总拿来打趣我吧,正常一点行不行?再说了,”
苏末末好奇地看着顾春生,“顾春生,你是巴望我好的吧,你不会想我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吧?”
“虎穴?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入虎穴?”顾春生看着苏末末那装出来的委屈劲,觉得自己要气笑了。“就算是虎穴,你也是只狐貍,不是羊。要担心的是我才是吧?”
“哈哈,你是说我狐假虎威吗?”苏末末没有半点扭捏,放声大笑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想来,还真是如此!不过,在你身边,能做一只狐貍而不是一只羊,还是要划算得多呢!”
看来,苏末末这几天,想清楚了不少事情,也一个人决定了不少。顾春生收住被苏末末搅带出来的情绪,原来,自己和苏末末并没有在同一维度上。“要不,说一说,你这几天闭门不见的了悟?”
顾春生在苏末末面前站定,纵是苏末末借了茶床的高度,顾春生依旧可以居高临下地望着苏末末。
终归是有点理亏,苏末末低下头内心搜寻着言辞能安抚眼下的顾春生。这几天,她确实认认真真地料理了她和顾春生的关系,也确实好好安排了自己的大好韶华,只是,顾春生和她,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安排得了的。顾春生,是白灵最好的归宿,是苏末末最好的陪伴。可当苏末末脱离了王城,顾春生就失了初衷,王城外的苏末末,是她毕生所求,却怕不是顾春生想要的那个人。顾大少主,以后的顾家家主,他背后,站着一个世家大族的根深蒂固,有倚仗,更有责任。而她苏末末,脱离王城,就背弃了王城的责任,自然也就不该享有王城的倚仗。
她借了他的势,成全了自己,也同样隔断了苏末末和顾春生此生的可能。即使她不舍,也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得与失,承其利也必担其害。这一点,她还是晓得的。
只是,若真的,他是虎,她是狐,若是老虎明白了狐貍的真实图谋,会不会照旧给她一掌毙命?这个,她其实也没有底,所以,她既然做了他口中狐貍的角色,怕是少不得坚持到底,至少,在老虎明白前,先找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不过,老虎此刻应该还是舍不得给她一掌的。因为,她感觉得到,顾春生多少还是有好几分在乎她的,虽然几分她不能确定。要不,他也不会遂了她的愿。
她和顾春生,如果没有可能,其实本来也没有可能,就当是自己借了他一段旅程吧。她自己这样想着明白,可真的对顾春生提及如此,却很是艰难,她高估了自己,并不能风轻云淡地说出口。
在苏末末这样的搜肠刮肚的间隙里,顾春生从苏末末龙潭虎穴的说辞里,倒是察觉了一点事态。早知道,他就再耐心点,以前和苏末末这样两情相悦卿卿我我不也是挺好的,若是他不贪心火上浇油推她一把,把她推得没有退路,自己和她也突然没有了转圜。事到如今,他只有等着时机再把苏末末给拉回来了。
无论是白灵,还是苏末末,都是他不曾预料也不曾到过的记忆,如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而且事关胎灵,事关叶熙宁的以后,他又岂会这样擦肩而过拱手相送。以前,他还只是企望她过往平安顺遂,最近以来的相处,特别是现在,他已是改了主意,既然命里再度相逢,那让他在她那里护她平安顺遂何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于苏末末,不过是她对顾大少主身后顾家身份的忌惮,这个深宫内院里逃出来的公主,自然知道这个忌惮的分量。可是,对于白灵或者苏末末,他少不得继续借顾大少主行事,只能另想办法先稳住她。
思虑片刻,他决定先声夺人大胆示弱,“我只是觉得,你这三天抛开我不理不睬,让我很没有意思。”便顺势在苏末末面前坐了下来,“你看,从前在王城,我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去你那里喝喝茶,但我现在在这茶庄,终于可以和你一起喝茶的时候,你就又抛下我!在这茶庄,还不如在王城呢?”
苏末末瞪大眼睛看着顾春生,顾春生听起来有些情绪,但似乎也是个理。至少不能因为他的这个情绪,让他生出回王城的念头。他能让她不明所以就出了王城,怕是也能让她不明所以再回了王城。
但他堂堂顾家一大少主,除了喝茶,就没有其他事做了吗?着实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可思议布在脸上,再看着那一本正经一脸委屈的顾春生,少不得找个出口出去,果然,心里腹诽还是没有忍住喧嚣出来:“你一个顾家少主,就这么闲吗?能这么闲吗?”
她想想自己是白灵时,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踩踏,真是个废物公主。可是,白灵只需要别人让她满意,而无需让别人满意,这中间就省却了很多麻烦。但是,要扛住几代世家传下来的衣钵,顾春生也能这么闲暇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