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之原是想训斥她的,可看她当真如此伤心,一时间又不忍心,他把人揽进自己怀里,低道,“哭吧。有我在,没人敢说你。”
他冷眼肃杀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纵是远处有宫人经过,见了裴恒之也只敢远远地行一个礼然后匆匆离开。
这便是权势。
顾连清把头埋在他胸口,把自己的脸藏起来,然后才小声地哭了起来。
从出嫁那天起,她身边离散的人就越来越多。
生离死别,这短短几年,她都经历了一个遍。到如今,猛然一回头,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成了断根浮萍。身边居然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了。
裴恒之把人揽着,眸光看向她身后的宫殿,瞧这情况,是罗如梅主动要同顾连清断交,看来,罗家也要插手了。
早日断了也好,免得日后起了冲突,还要手下留情。
自那日顾连清和裴恒之从宫里回来之后,二人关系便又好了不少。
也不知顾连清是转性了还是怎么样,近些日子,也活泼了起来,又开始主动张罗着家里的大小事,就连顾溶月说要上门看望她,也没有拒绝。
许久不愿见客的裴夫人愿意顾溶月,顾溶月还是很欢喜的。
如今这盛京城里,除了宫里的几位娘娘,恐怕就是她顾连清妻凭夫贵,身份最尊贵。
出门的时候,顾溶月撞见了许灵荷,梅烟故意慨叹道,“到底都是顾家人,想来之前要不是大小姐身子不适,哪里会真的不应王妃的邀约呢。不过也可能是大小姐不想见外人……”
许灵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嗤笑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外人这么没眼力见儿,巴巴地往人家府上跑。”
顾溶月今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情好,不与她生气,她扶着发髻道,“都是亲姐妹,哪有什么里外。倒是许侧妃,在府里好生照顾着孩子,小心莫要生了意外。”
“你!”
顾溶月弯腰上了马车,帘子一放心情颇好地去了裴家。
许灵荷看着马车的背影,咬着牙道,“得意什么,真以为当年的那点儿破事我不知道。”
顾连清她都不放在眼里,一个顾溶月算什么。她眼眸微眯,迟早有一日,这肃王妃的位置是她的。
顾溶月上门找顾连清这事儿,顾连清自己也有打算,她如今太孤单了。
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人多热闹了可能就会好一些吧。
若她聪明,就知道什么该聊什么不该聊,她就当给个面子,姐妹叙旧了,若她不聪明,她也就到此为止了。
梅姐姐的事情警醒了她,有许多事,都应该要当断则断。
过几日,再回去看看老太君。老人家许是比她还孤单些。
她如今想通了许多事,人生得意须尽欢,就当及时行乐,得势时该猖狂猖狂,不猖狂,失势时人家也未必就会放过你。
这世间,总是要风水轮流转的,何苦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为难自己。
可偏偏上门的人就不够聪明。
顾连清见顾溶月眼眸灼灼地向自己提出那个自以为一石二鸟的妙计,一时间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道,“溶月,你是不是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还是你以为我当真愚不可及到连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
顾溶月被她这么一问,原本眉飞色舞的神情有些慌乱了,姐姐从来都没拒绝过她的要求的。
尤其是她如今也是真的为姐姐好,她道,“把苏家女换成顾家旁支的女儿,往后就算是她有孩子了,那也是顾家的种,姐姐,恒之哥哥要纳妾你是挡不住的,既如此,何不选一个对你有利的人选呢?若她成了下一个许灵荷……”
她咬牙道,“不瞒你说,这日子不好过……”
顾连清看着她冷笑,眉眼间没有丝毫信任。她自问对顾溶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姐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是为你好……”
顾溶月咬着唇,有些委屈地重复道,她这回是真心实意地为顾连清好的。自许灵荷入府,反正她是吃了不少苦头。
那苏家女同许灵荷一样,旁的不说,仅家世背景这一条如今就足以吊打顾连清。她要真入了府,顾连清迟早得出事。而且,她嫁过来也四五年了,竟也没有子嗣……
顾连清舔了舔唇,唇角似笑非笑地扬起,是不是她从前太过仁善,太看重顾家的脸面,以至于他们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话,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
她自然也知道苏家女进门不会有好事,可她顾溶月提出这样的办法是真的为她好,还是也想借机把手伸进裴家?
顾连清垂眸笑了笑,怎么都姓顾,她算计起自己来就毫不手软呢?
顾连清有时候都觉得当初就不应该换人,或许顾溶月和裴恒之还更相配。
她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了一眼玉荷,玉荷立马道,“王妃,我家夫人累了,不如今日就到这儿吧。”
顾溶月哪里会不知道她是在赶人走,可好不容易进来一趟看见了人,话又没说完,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道,“姐姐,就算是你让苏家女进门,也得提前打算好自己的子嗣啊。”
言语间颇有些伤感,顾家子嗣福薄,从祖父那一代孩子便不多,到她们又只剩下两个嫡女,所以幼时才养在一起,做亲姐妹养的。她如今也是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道理了。
顾连清蹙了蹙眉,提到孩子更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偏过头,让玉荷送客。
“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