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定言:“当然,这一点可以写入投资合同,我们甚至可以将投票权签给杜总,作为共同行动人。杜总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只是投资,绝不会影响您的决策。所以,我们在这件事情里,并没有任何的阴谋。”
杜容易深吸一口气。
杜紫萱感觉到,父亲应该是被这一条给打动了。
创业者最害怕的,就是被资本给牢牢的钳制住。很多投资人在投资时,往往会带上苛刻的条件,譬如一票否决权,譬如优先退出权等等,最后相当于给你带上了枷锁,你的决策若稍不如人意,就会直接给你好看。
但如果连投票权都放弃的话,完全不干预经营
就成了可能性,这意味着,梁定言他们要投资的巨额资金,将是无条件的。
梁定言果然也发觉了杜容易的松动,立刻加码:“还有一点也要告诉杜总,那就是我们的投资,将是以十年为周期的超长战略投资,十年内绝无退出计划,也没有经营对赌的压力。”
杜容易悚然动容。
如果说放弃经营指导权,是对于经营者的信任的话,那么这一条就更厉害。
正常的风投基金,他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组织了市面上的游资,而这些钱都是有时间成本的,所以风投基金的每次投资,都会有三到四年的退出机制。也就是说,投资后的三四年,要么公司上市,要么就股份转让,而不会白白的把资金搁死在一个项目中。
如果真的是一笔十年周期,并不干预经营的投资,那相当于是一笔庞大的无息贷款。
这简直是做慈善。
梁定言背后的机构会做慈善吗?
那大概是全世界最残忍,最血腥,最无情的金融机构的组合了,他们的每一笔慈善,都恐怕浸透着满满的鲜血,要人付出巨大代价的。
但杜容易却还是会被吸引的。
梁定言非常的确信,其实说什么人品道德,说什么阴谋筹划,说什么战略意图,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还是一笔钱的规模、代价和麻烦程度。
毫无麻烦,无需代价却巨大规模的一笔钱,没有哪个生意人能顶住诱惑。
谁也不
行,杜容易也不行。
那么大的生意,当然不可能在一次闲谈时就完成。那次只能称之为前期接触的会面,最后还是和睦的散场。
程浩轩绷着满满的勇气,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而他发觉路晓珊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她整个精神都是游离的,目光深邃,却对于周遭发生的事情不再有兴趣,很明显,她的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种奇诡的状态,应该是在计算,但却是漫无目的的计算,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计算什么,只能强行使用排列组合或者排除法,做一种在空旷宇宙里数基本粒子的计算。
虽然也安安分分的吃了饭,也陪着程妈看了电视,可程浩轩知道,路晓珊的状态不对。
这个状态,很严重,程浩轩悄悄的钻进房间,给路爹拨了电话。
路爹是一个特别不靠谱的爹,不靠谱到女儿都要隔月才能见到他。但这件事情,路爹却在私下里非常慎重的拜托过程浩轩,并且不厌其烦的每年跟他说一次。
那就是当路晓珊陷入这种状态时,一定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立刻电话告诉他。
小时候的程浩轩不懂为什么,更没有放在心上,结果有一次路晓珊陷入游离状态后,他没有在意。
那一次,路晓珊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周,发烧了四天,什么退烧药都没让她迅速退烧。看着妹妹在床上神志迷糊的样子,程浩轩内疚到难以言喻。从此后,他明
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连路爹都很认真的事情,就必须很重要。
长大一点后,程浩轩终于忍不住问路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爹说,路晓珊的计算能力,大概是普通人类的几百倍,这还是没有完全成熟时的状态。因为计算能力过强,所以她从小就习惯了用大脑计算各种可能性。
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没有问题,路晓珊可以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得出结果。可有一种情况却会出现意外。
那就是事情过于复杂,而路晓珊又没有找到正确的算法,最后不得不用排列组合或者排除筛选,最后陷入无穷无尽的运算之中,庞大的基础计算量,会拖垮路晓珊的大脑,让她一直被困在荒草的迷宫中。
这就像是你需要用大脑去计算几十亿次最基本的加减乘除,而这个结果却不带来任何意义,一直机械重复的运算和验算,会让大脑消耗太多的能量,身体的机能随之都会被拖垮。
路爹说,这叫穷尽运算状态。这种超级耗能却超低收益比的运算,一般都会交给社会闲置算力来进行。
路晓珊的算力再强,也比不过超级计算机的亿万分之一。她的智力,不是用来做这个事情的。
程浩轩在电话里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让路爹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风尘仆仆的路爹就把路晓珊带上了去上海的火车,还拒绝了程浩轩要跟着一起去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