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是有人膝盖高的桶状机械人，有着一个占到身体高度一半的履带，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水箱。”
法布罕拍着水箱的身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看到张轻发现的欧罗巴生命。”凯尔微微有些兴奋地说道，“长官，你觉得会是什么模样的？”
“张轻在水下将度过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兴奋期，可能有24到48小时，那时她刚刚成功落到冰缝下的海水中，我确定她现在已经在冰面下200米深处中，也许更深。”法布罕说道，太空探索走到了现在，已经变得简单多了。
探险船的人工智能将自己的计划上报，再由人类与人工智能进行联合核检，核检主要是用来提出可能存在的意外和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就通过了。
如果有问题，重新制订计划，直到通过。
然后，探险船的人工智能与船员们一起合作。一般来说，探制权有51%掌握在探险船的人工智能手上，另外49%掌握在船员手中。
这是道安全筹码，尤其是当探险船的成员是张轻时。
“兴奋期的张轻，一定对能够找到生命充满希望，她可能还有幻想；接着是48小时以后的绝望期。”
“绝望期？”凯尔低声问道，“为什么是绝望期？”
“她能够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少，她进入到欧罗巴海水最活跃的区域，水深500米处。原始洋流会不断撞击着潜身
，她感觉到了孤单。不，我说错了，她在这方面控制的很好，她应该感觉到自己距离找到生命的希望有些遥远。”
凯尔没有说话。
“72个小时后，是混乱期。”法布罕低声说道，“她需要返航了，返航其实比下潜探索更加危险，但是她一定还想继续搜索，她觉得自己距离找到生命的希望很近，但她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然后呢？”
“然后我只能依靠一个人。”法布罕说道，“白龙先生。”
只要控制权依然在白龙身上，张轻的混乱期就是安全的。
木星正慢慢地从季布山脉主峰峰口一点点升了起来，像一个睡在母亲怀里的婴儿，一点点从黑暗中挣脱出来，投入到可看见的太空之中。
法布罕下意识地将头低了下来。
整个凤尾蝶峡谷，突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木星的云层正把太阳光芒折射到这片峡谷中，淡黄色的光芒如同地球某个冬季的傍晚，光芒顺着天际边的红云一点点刺到湖面上，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无比耀眼和温暖。
法布罕的心微微动了一下，这种情况在凤尾蝶峡谷，每隔五个月才有一次。这一刻，木星像位母亲，正一点点把欧罗巴星拥到自己的怀里。
季布山脉南侧，光芒照射在地表的冰晶上，冰面上仿佛突然绽开了无数朵晶莹的水晶光花；木卫四从临冬城山脉上方慢吞吞地升了起来。
那颗灰色
的、闪着冰晶光芒的木卫四，把它身上获得的木星之光，也洒在凤尾蝶峡谷里，这是一年之中，凤尾蝶峡谷最明亮的那一刻。
这种双星闪烁的情况，在木星上好几个星期就会发生一次，但是对于凤尾蝶峡谷是一年一次的时光。
法布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每到这个时刻，他总会躲起来——害怕辐射，害怕各种各样的东西，没错，在欧罗巴星上，小心是不可避免的。
他几乎忘记了他年轻时的勇气，那时候的他，也许更像张轻一点。
“他们，”凯尔突然间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称您是黑暗森林里的大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