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之下,是一座阴寒的地宫,有着高高的殿顶,墙壁每隔几步有一个凹陷,保存着幽绿的火种。
身上的伤口缓慢地开始愈合,伤口处的血液也不再流淌,他的嘴唇微微白干裂,感觉到头重若千金,昏昏沉沉,他晃了晃头,呼出几缕炙热的空气。
裂隙早已合上,徒留一道纤细如蛇的痕迹,像是嘲笑的嘴。
头晕目眩,大约是在烧。
他撑着地面的指节白颤抖,努力支撑着身体,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如同溺水的人,绝望地盯住裂隙的位置。
上一次生病,似乎还是在小时候,慕瑶出门历练,他又惹恼了白怡蓉,被一个人在柴房里,靠着一桶冰水捱过了一周。
鲜血越聚越多,几乎汇聚成溪流,兜在衣服上,先是一滴滴,随即变成一股细流。他被甩到地上,打了个滚咬牙爬起来,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甜腻的味道笼罩了周围的空气。
后来,他的忍耐力变得极强,平素不露声色,别人现不了异样,也不敢仔细打量。
幻妖说的没错,这泾阳坡的山水树木,皆为她所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慕声能够一击杀死所有有生命的妖物,但没生命乃至孕育生命的天和地,他无法掌握,更不可能脱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再后来,身旁多了个火眼金睛的女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看穿。
裂隙正在缓缓闭合。
动不动就拿冰凉的手拭他的额头,摸他的衣服够不够厚,问他手腕上的伤哪里来的……问他淌水过河凉不凉。
“轰隆隆隆——”
他慌张又恼怒。
望见地下,他脸色骤变,直接向裂隙俯冲过去。几乎是同时,环绕泾阳坡的远山隆隆作响,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开始崩裂,硕大的石块,像雨点一般朝他砸过来来。
……也贪恋。
他几乎是立刻借力再次腾空,脱离了桎梏,身经百战的捉妖柄,顾不上疲累,再次披甲上阵。
他睫毛低垂,手指攀上顶,一点一点将塌下来的头扎上去,又将带系牢。
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力量即刻将他甩离裂隙几丈远,仿佛巨人的手掌,不怀好意地玩弄着掌心一只小小的雨燕。
——即使是紧箍咒,他不是还得照样引颈就戮,主动钻入牢笼,任别人用缰绳牢牢控制着他,压抑着他……
骤然,轰隆隆的声音沿着大地传来,如同一穿闷雷从地下炸响。
他本是个怪物,不为世人所容,从不敢露出真面目。
邪术的劲头已经过去,就好像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熬过了药效,他在茫茫的夜色中,又冷又倦,小腿轻微地抽搐着,连带半边身子也轻轻颤抖起来。
如果这样,可以被接受的话,那就这样吧。
……
一辈子这样……也无所谓……
难道要打断手脚,绑在他身边,才可以听话么?
大树落下几片叶子,从他衣袍上滚落,太阳在渐渐升起,他一步一步迈入溪边,用水一点点洗去头上的血渍,身上一阵阵的冷。
让她等一等,她理都不理,径自往裂隙里跳。
他犹豫了一下,泡进了冰冷的溪水中,脚步踉跄着,几乎是整个人翻了进去,激起了水花。
让她在树林里等,她偏要乱跑。
流淌的溪水带上了丝丝缕缕的红。
让她别跟来,她迈腿便来。
他的梢上滴滴答答散落着水珠,睫羽轻颤,开始在水中不自知地打着寒战。
她难道不知道,她柳拂衣,不过是一厢情愿,感动不了别人分毫……即使如此,她也不听他一言。
还觉得冷,还觉得痛……就暂时不会死。
他肩上伤口还在渗血,滴滴答答,滴落在灰白的岩石上,茫然地笑了。阿姐是素来不听他的,可凌妙妙跑什么呢?
水中有一只手,划开波浪过来,慢慢攀上了他的胸膛。
把阿姐和凌妙妙救上来,先救上来,再算总账。
作者有话要说:声:我!要!黑!化!啦——向天炫酷伸臂】
跳下去吧。
裂隙:咔叽。在他背后合上了】
处于阴阳裂中的泾阳坡,无论是妖是人,活的已经奔逃,逃不掉的已经被他所杀,四面一片死寂,只余他一人。
声:……
好冷。
……
他慢慢蹲下来,用手触摸裂隙的边缘,是泥土下是坚硬的岩石,粗糙冷硬,一股股寒气化作丝丝缕缕的白雾,从裂隙中漂浮出来。
黑化失败x1
跳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