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亦慌忙站起身来,涨红了脸,“阿柔姐,我,我……我在练功呢……”
“练功?”阿柔有些意外,视线落在了张闻亦手中的木剑上,“你想学武?”
张闻亦有些不好意思,最终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
若想在武功上有所造诣,一般都是从童子功练起。张闻亦今年十六岁,根骨都张全了,此时练武为时已晚。但阿柔心知他迫切地想学武是为了什么,更不忍打击他,便说道:“若你想学武,回头我替你寻个师父来,万不可照猫画虎,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张闻亦脸一白,更不好意思了,“其实……其实司言公子教过我的,但……但是我资质愚笨,总是不得要领。”
阿柔有点意外。司言这几日都在承王那里忙前忙后,竟还有闲情逸致教张闻亦习武?
“阿柔怎么这副神色?难不成,是想让我也教教你?”一个带着浅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柔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公子是想教我怎样才能让脸皮更厚一些吗?”
司言竟真的认真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未尝不可。”
阿柔扯了扯嘴角,满脸一言难尽。
司言却觉得很有意思,心情很好地看向张闻亦,“你非是资质愚钝,只是根基太浅,缺少内力支撑,自然不得要领。习武之人,最忌急于求成,打好基础才是关键。这套剑法,你多练多悟,有何不懂之处,便去寻叶温遥师兄替你解答。”
张闻亦睁大了眼睛,“司言公子不愿再教我了么?”
司言一笑,揉了揉他的发顶,“我和阿柔这几日有要事在身,须得出门一趟。有叶师兄保护你们,不用害怕坏人再来,你就安心跟着他练剑。待我回来之后,可要验收成果的。”
“嗯!”张闻亦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阿柔总觉得司言这一番话说得分外温柔,就好似一个长辈对晚辈心怀期望。这在惯会调笑的司言身上,真是难得一见。
司言安抚好张闻亦,让他接着去练剑,回身见阿柔正凝神思考着什么,便道:“怎么了?”
“没什么。”阿柔回过神来,“事情都办妥了?”
“有我出手,阿柔放心便是。”司言笑意盈盈。
虽然司言行事作风一贯不怎么正经,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阿柔深知承王和司言这一趟并非只是为了募集军需之款,更是为了与鸿运商行达成长久的合作,为将来的夺嫡之争铺路。
她一向不喜权贵之争,因此也不想搭司言的腔,敷衍地“嗯”了一声,便绕过他,想要先行回房间去了。
晚秋的冷风一阵阵吹过,滑过面庞,刺得人生疼。
司言看着阿柔挺立而坚韧的背影一点点变远变小,突然从心里生出几分没来由的寂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阿柔!”
喊完这一声,连他自己也有点愣住了。
阿柔回过神,有些不耐,“怎么了?”
司言神思飞速运转,展颜道:“明日就要出远门了,今夜我请你喝酒,去不去?”
阿柔立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啊。”
司言微微一怔,眼角染上了笑意,莫名感到周身裹着一层暖光,心头那股酸涩瞬间荡然无存。
他足尖一点,借用内力,轻而易举地跃上房顶,身沐月光,回望阿柔,遥遥地道:“司言公子给你带路!”
阿柔无奈地使了轻功紧跟其上。
两个人的轻功虽然谈不上独步天下,但也堪称出神入化。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还在原地练剑的张闻亦便已看不见两人的踪影。
来阳城的夜晚还算热闹,人群熙熙攘攘,街市灯火如昼。虽然只是个地域偏僻的小城,却依然可见繁华之色,正是大昭国力昌盛之故。
司言将阿柔引至酒楼屋顶。居高临下,简直能将整座来阳城的风貌收入眼中。
“请阿柔稍等片刻。”司言说完,便飞身下楼,从窗户中翻了进去。
阿柔:“……”
这酒楼是没有正门么?
没过一会儿,司言便拿着两个酒壶上屋顶来了。
“司言公子说要请我喝酒,结果却这屋顶上吹冷风。”阿柔接过其中一个酒壶,调侃地说道。
司言盘膝而坐,浅酌一口,“屋内有暖炉,待得久了,往往会忘记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吹吹风又有何不好,起码能够保持清醒。”
“是么?可是酒喝多了,也是会不清醒的。”阿柔的目光落在司言的酒壶上。
“我不会让自己喝醉的。”司言自信地勾起唇角,干脆往身后一躺,软绵绵地瘫在屋顶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阿柔坐在他身旁,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只觉得他这番话挺没说服力的。
她打开酒壶,喝了一小口,顿觉醇香清冽,竟真是上乘之品,连带着周身都暖和了起来。
这些神情变化被司言看在眼里,温和一笑,“这酒,就当是给你赔罪吧。”
“赔罪?”阿柔不解,“你何时得罪过我?”
“你被李二押去府衙那次,我不是跑了吗。”司言答。
“这有什么,原本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阿柔满不在意地道,“而且我知道,李二和家仆只针对我一女子,杨知府必然会猜到这其中有所隐情。可倘若你在现场,被他一并带走,反而不好解释,兴许还会被李二抓住机会颠倒黑白。”
听到这里,司言却有片刻失神,“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你可以保护好自己。”司言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