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恂并未见白烬,他只见了一面方扶风。
太子殿下面露不悦,“你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方扶风也无可奈何,“白小将军性子执拗,此事定然是要追根究底。”
“追根究底就让他去查。”齐恂昨夜去萧府费了心神,他揉着眉心,“刑部那边拿了本宫的口谕,这事已经交由你了,白烬如何查你去跟着,不必让他来见我了。”
方扶风领旨退了出去。
查案便去了刑部。
如今唯一的缺口就是那个招认孟凛的内宦,他并非御膳房的人,而是安排在御花园引路的小太监,其中接触御膳房点心的时间也不过在送点心的路上。
刑部大牢在艳阳天里依旧晦暗,仿佛还郁积着冬日里的严寒,肃杀与血腥的味道弥漫不去,让人走在其间像落了地狱。
大牢的狱卒在前面引着路,身后跟着方大人、白小将军和楼少将军,他几乎要把腰弯到了地上,“几位大人将军这边请。”
“太监嘛,嘴上哪有把门的,又细皮嫩肉,才进大牢打了几棒杀威棒,就什么都招了。”
“诶当然,小人什么都没说出去,不敢胡言乱语,不敢胡言乱语……”
那狱卒卑躬屈膝地一路赔笑,却是没换来一个好脸色,只好悻悻地把嘴闭上了。
白烬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刑部大牢了,经过牢房耳畔响动着锁链的声音,又是这般阴郁的味道刺激着鼻息,他从前来这里……审问过孟凛。
那记忆实在太坏了,上一世孟凛死在刑部大牢里,因而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孟凛同刑部大牢再有一丁点的瓜葛。
白烬几人在审讯室里等候,狱卒早先给白烬递了供词过去,他还在翻着,看得愈神色凝重。
一会儿几个狱卒拖了个太监过来,那太监被剥去了太监服,白色的里衣已经横上了血迹和污垢,狼狈极了。
狱卒把他丢到地上,一个人顺势就踢了他一脚,“常青,还不快起来给各位的大人行礼!”
那太监常青还没反应,白烬先是冷眉点了面前的狱卒,“你们先退下。”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不敢在一群大人面前造次,乖顺地退了出去。
常青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受了刑,惊恐的眼神朝面前的人扫了一圈,扶地锁链乱晃,费力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方扶风眼神轻蔑,他后背靠着桌子,“常青,你跟白小将军说说,你都招认了什么?”
常青被白烬冷厉的眼神戳得后背凉,他语无伦次地继续磕头,“是我……是我在御膳房的点心里下了毒……是……是孟大人……孟大人让我给……”
“谁?”白烬一声冷语骤然打断了他,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常青,“你重说一遍。”
常青愕然一愣,他嘴巴颤巍地上下不合,方扶风看着场面插了话来,“白烬,没有你这般恐吓的道理。”
楼远正给白烬挪了个椅子过来坐下,白烬缓了些语气:“常青,你平日在御花园当差,过得并不顺心吗?”
常青不想他会问这个,胆怯地不知如何作答,“不……不曾……”
白烬捏着供词,“那你这供词倒写得荒唐。”
“你替六殿下从御膳房取了点心,便在回御花园的路上在其中糕点下了毒药,你又并非日子过得不顺心,为何要做这等自毁来日的傻事?”
“我……奴才……”常青仿佛也是想及来日,闭眼就滴了眼泪出来,“奴才是受了人指使……才……”
“受孟大人指使?”白烬语气又不自觉冷了下来,“你和他见过几次,他让你豁出性命,你为了五十两银子,就敢给六殿下和萧家小姐下毒?他们若是因此出了人命,你可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你家中亲友、御花园数名内侍,无一能逃脱罪罚。”
常青的脸倏然惨白,他抖动着手又是往地上磕头,“他……他跟我说那药不过是泻药,孟大人说他不欲同萧家小姐成婚,只想让她身子不适早些离去,奴才……奴才真不知道那是毒药啊!奴才怎么敢谋害六殿下……”
“小将军,小将军……”常青抬起头时几乎是涕泗横流,他又抓着锁链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不想楼远横刀就拦在前面,他呆愣愣地停下,“奴才……奴才……”
常青咬着下唇几乎要出血,他眼神在面前的人里晃悠,却又没再说了。
白烬又翻了遍供词,他的话说得同供词一致,可孟凛要想下毒,他手下大有人去偷偷下手,并不会找个能查到又嘴不严的太监来办,而且白烬前两日与孟凛同去同归,孟凛又与他坦明过立场,现今这场面他做不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