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日皇后也在这儿。她乃中宫之主,自小就在京中长大,对那些贵女的品性最是了解。
你今日便说说,你到底想寻个什么样的女子,也好让她帮你参谋参谋。”
太后平日不是个多话的人,已经有许久都未曾管过俗务了,今日能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出,想来是真将其放在了心上,大有若是周沛胥不给个答案出来,便有不肯放行的架势。
沈浓绮坐在一旁,见状暗吞了口水,她自然是知道周沛胥为何多年未娶,可旁人不知啊!
且太后眼下这较真的模样,劝定是不好劝,也定是劝不住的,只得为难附和道,“那、还请辅大人明示。”
周沛胥也知今日是骑虎难下,不能轻易含糊下去。他将放在膝上的手掌轻握成拳,脑中快分析利弊。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在此事上,用完了各种各样的借口。
到最后皆是周母抱着他哭得泪眼婆娑收场:若是你大哥还在,娶妻纳妾之事我绝不逼你。可守诚已经亡故了,你就是咱们顺国公府唯一的男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非你真这么狠心,不想让母亲享天伦之乐么?
周母说得是实话,且语中提及大哥,似是在那些眼泪上加了砝码,愈逼得周沛胥喘不过气来。
也不是没有编造过,说意中人死了、下落不明这种话,谁知饶是如此,周母也能按照他说的相貌特征,寻出个一模一样女子送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如实说吧。
周沛胥不露痕迹地,将眼神在真正意中人的身上落了落,然后道。
“娶妻娶贤,那女子定要心地善良,品行端方。
脾性上,侄儿不喜欢太沉闷的性子,若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倒是更能与侄儿契合。
若是才貌双冠,能与侄儿在诗书上探讨一番,那更是再好不过。
最最要紧的一点,家世要相当。”
“就是不知,这样的女子,是否能看得上侄儿。”
太后听得直皱眉,这要求听着着实有点高。可她侄儿的条件就放在这里,饶是要求再高也不过分吧?
她扭头问沈浓绮,“京中还有这样的女子么?”
沈浓绮回答得甚为笃定,“没有的。”
停顿半瞬又痛心疾补了一句,“饶是有,估计也嫁人了。”
第14章
“没有的。”
“饶是有,估计也嫁人了。”
此话说得异常斩钉截铁,令太后眼中闪现了丝疑惑,连周沛胥也神色不明地朝她望了过来。
沈浓绮轻咳一声,不禁耐心解释道,“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母后也知辅大人现在年岁稍长,所以与大人年纪相当,又家世、相貌、才情样样拔尖的女子,京中男子皆趋之若鹜,家中无不是在及笄年岁就给定了亲,眼下恐怕连孩子都已上私塾了。
所以这样的女子,的确难寻。”
晏朝的女子大多在十五六岁时成亲,十八九岁时诞子。
如沈浓绮这般的年纪,有许多都是孩子她娘了。
太后乍然想到,若膝下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未薨,其中一个能与沈浓绮共结连理,说不定她的外孙也早就诞出来了,现在她可以只管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她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将手中的佛珠又转着盘了盘。
太后叹道,“年岁相当的难寻,那便寻个年岁不相当的好了。年纪小,说不定还能活泼些,调理调理你这温吞的性子。胥儿,你觉得呢?”
周沛胥又不留痕迹往那意中人身上点了点,“年岁太小,只怕性子飘忽,侄儿疲于应对。”
“差五岁吧,差五岁正好。”
“母后放心,今日儿臣既然知了,定替辅大人周全好此事。”
与他差了正好五岁的沈浓绮,感受到那两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耳尖不禁红了红。
她自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所列得这些条条框框,皆隐晦地意有所指。
所指之人,就在与他相对而坐。
可太后绝意想不到,他这风光霁月的侄儿,能对当朝皇后起了私心,否则细咂摸下,此事定然要败露。
“那此事就交给皇后了。”
太后挥了挥手,“罢了,本宫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你们各自回去吧。”
“是,母后。”
“是,姑母。”
二人起身请安,似一对碧人般,踩着斜入殿门的阳光,又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太后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禁将周沛胥的脸,换成了她已薨逝的儿子的脸。
可惜,她的两个孩儿终究是回不来了。
此时太后的贴身伺候的于嬷嬷上前来报,“主子,皇后娘娘还送来了许多物件,皆是两位先太子生前爱吃爱用的,说摆在祭坛上祭奠,也好寄一份她的哀思。奴婢瞧着,里头有许多都是不易得的,也不知皇后娘娘准备了多久。”
于嬷嬷叹了一声,“所谓树倒猢狲散,二位太子亡故以后,以往门庭若市的慈宁宫,顷刻间门可罗雀,什么猫儿狗儿都来拜高踩低,倒难得皇后娘娘这份心意。”
说起先太子,太后不禁也热了眼眶,叹了一声,怅然道,“她是个好孩子,可惜本宫与她没有什么婆媳缘。”
“主子莫要这么说,眼下皇后娘娘也还是您的儿媳。”于嬷嬷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