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事我大概也知道了。”
乔柯仰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月亮,光芒混沌,在他眼里成了流沙似的温柔漩涡。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主要是他没有什么想说的。
“一直给你抚养费的那个叔叔家里很困难吧?他母亲尿毒症,他一个普通公务员哪来的钱,第一次手术欠的钱还是你…”
“如果有什么事,”一阵想要呕吐的冲动从乔柯胃里开始翻滚,他用手按住胃部,脸上微微冒汗,“请你直说。”
“我也没想什么,就是你这样一个孩子过得太辛苦了,你跟我们家那个,就是没什么必要搅合在一起啊,”江泽山提起来遮遮掩掩的,“对他不好,对你也不好,你叔叔他确实是个好人,你要是愿意…”
“你的意思我知道,只是你要是早点说,说不定我就答应了,”乔柯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却还笑了一声,“你是刚查到一点情况就迫不及待来找我谈条件吗?你要是再仔细一点,你就该知道我叔叔已经死了快两年了。”
“他是没钱,到处借高利贷给婆婆治病,还不起来就把房子卖了,但乡下的房子也不值钱,上百万的债,借高利贷的天天给他单位打电话,”乔柯攥紧抽痛的胃,歇了好几口气才有力气开,“早就在出租屋上吊自杀了。”
一个普通的四十多岁公务员上吊自杀,家里没了顶梁柱,患绝症的老母亲又怎么活得下去。
只能在病痛和贫穷中等待死亡,好在中断治疗以后死亡来得不慢,只太痛了些。
“这…”江泽山的话还没说完,乔柯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站起身,刹那头晕目眩,马上丢下手机冲向记忆里有垃圾桶的地方。
但是天太黑,他待的地方又是个小斜坡,一脚就跌倒着滑到芦苇丛里去了。
锋利的石头在他手臂内侧划开一条长口子,乔柯痛得嘶了一声,他用另一只手掌乱乱地把血擦掉,咬牙撑起来,摸着一棵树,终于没忍住往前几步吐在了草丛里。
他明明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却感觉胃里有什么在翻江倒海,胃肠道肌肉痉挛,恶心得让他想呕吐。
吐完又脱力,像要死在这里。
乔柯退几步撑着树,大口喘息间,泪不自觉往下坠,不知道是情绪上感触到伤心,还是因为身体受到了刺激。
好困难…为什么会这么困难。
明明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想要有人可以陪,想要有家能够回,为什么会这么困难呢。
他已经够努力了,可是还不行,什么都不行,抓得住的抓不住的都快把他搅碎了。
乔柯干脆躺在地上,反正情况也足够糟糕。
呕吐物离他很近,胃里带出的酸腐气味不好闻,他懒得再动,也动不了了。
“应该没有蛇吧。”乔柯喃喃自语。
他又想,有他也不动了,咬死他算了。
“喵。”
哪里来的猫。
乔柯正想的时候,感觉到有东西舔了舔自己的脸。
他一转头,对上一张灰白的猫脸。
“喵。”灰白猫叫了一声,随后往乔柯呕吐的地方走过去。
等会儿,它该不是想吃吧。
乔柯一下坐起来挡在了灰白猫面前,但他一站起来脱力感就再度袭来,使他往前趔趄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