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没有回话,睁着双眼,她心底惊起滔天巨浪。
“竹峙”。林沅叫他时,林湘听得分明。
为什么他会在?
作为林沅剧情前半段最得用的武力王牌,竹峙向来隐于幕后,几乎无人清楚他和林沅的联系。怎么,今天他却现在了人前?还是大大方方以竹峙这个名字出现?
只是为了制住林淮,再跳水把她捞出来,任一通水性、力气大的下人便可,而林沅却毫不遮掩动用了他。
事出反常,必有其因。
眉间深蹙,小说的剧情和与林沅的数次接触件件在她脑中拉长慢放。
“竹峙,给小七撑伞。”今天下午,林沅点出了竹峙的名字。然后呢?她因为这个名字,仓皇无状,向后猛退数步,而林淮现了她的不愿,出言维护了她。
问题就出在这里——
她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
她不该因为竹峙的靠近浑身僵硬、警惕不已。无论是作为穿越者林湘,还是作为林家小七林湘,她都不该认识竹峙,更不该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如果林沅直呼竹峙之名是为了试她的反应…… 想清楚个中关窍,林湘只觉得,心里那把从清醒后就没熄灭的怒火,烧得越旺了。
“七姐?”林淮还在叫她,眸露担忧:“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不舒服。”盯着寝床销金的帐顶,她重复道。
从头到尾被牵着鼻子走,怎么会舒服呢?林沅真是好算计,一步步算准了她的心。
林湘看书时就知道,林沅爱用阳谋,好一个阳谋,直叫人看出了圈套,也要认命往里跳。
夜更深。
连瑛从东厢出来,守门的小厮打了门帘送她入了正堂。屋内条案花几、壁上字画、架上宝瓶,件件皆非凡品,只叫诗书礼乐之家见了,也须震撼3年,直叹里头住了个王侯将相。
连瑛却是早见惯了,移步行到内室,她冲东墙边那张黄花梨木寝榻跪下,道:“主子,七小姐人已经醒了。”犹豫再3,她又添了一句:
“七小姐她看着不大高兴,或许是对主子……心怀怨愤。”
事实上,若是没有怨愤,才是一件奇事。
连瑛想不明白,主子无缘无故的,为何偏又作弄七小姐,用的还是之前的法子,这种一而再的行径,不是平白给正夫一系递把柄吗?
这不,八小姐将主子的行径向林娘子处一告,主子就……又吃了一顿鞭子。
林沅自然能看出连瑛的疑惑,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替手下人解惑的必要。
颔以示知晓,他并不开口说话,连瑛知趣地请辞退下,她是个贴心的下属,聪慧得恰到好处。
屋里的血腥气还没散去,糅着一股伤药味,披了外袍勉强坐在书案前,盯着纸上浓墨洇出的“林湘”二字,林沅一言不。
那个毫无科学依据的二次实验只是顺便,之所以有今天一事,他有自己的考量。
从数次接触看,林湘是外柔内刚的性格,面对他时的态度矛盾得过分,一方面对他毫无理由的亲近信任,另一方面,又谨慎地不愿接近半步。
“穿越”,对二人的遭遇,她是这么叫的。
毫无疑问,对穿越、对他本人,林湘都藏了许多秘密不肯倾吐。想撬开对方的嘴,无非3种解法:一则严刑逼供,二来慢慢取信,3么,因势导之。
“势”已经造好,现今,只等她入局中。
一条性命险些丢失,怨怒之下,只要有些血性,林湘必然要以牙还牙。然而,她无权无势,只有对自己过分了解这一个依仗,甚至清楚他身边有个竹峙。
那么,她会怎样报复呢?
对这个迷雾般的同乡,林沅难得心怀期待。
种种可能性在心里浮现又隐去,不可避免的,他又回想起那个女人入水前,又哭又笑的矛盾情态。
泪珠不争气的从月牙弯弯的眼睛里滚落,她勉强笑着,眼中点点哀恸破碎的水光。
“你不像好人。同样是穿越,你看着就像那种身怀绝学、游走于黑白两道的主角,什么鬼医圣手、特工雇佣兵……网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被戳破身份第一日,林湘矢口胡言,谎话说得活泼。
蠢笨,既已清楚他不是好人,还要去信。
容色艳丽的男人垂下睫羽,抬手涂掉了纸上用笔颇深的汉字,随后轻唤一直躲在屋内的下属。
“竹峙。” 身着黑衣的刺客迅现于人前。
“我有个任务要交予你。”他说。
*吃馄饨:吃板刀吃馄饨,就是黑话啦,吃板刀大概是先给一刀让你淹死,吃馄饨是直接淹。
我调高了湘湘的智商。要和林沅斗,她要再聪明点。
又,林沅是那种坏得理所当然的男人。毕竟是个杀手嘛,他的世界一点儿也不干净。
但有一点,算阿鱼给他的找补吧,就是,他算计人同样坦坦荡荡,可以说是另一种层面的光明正大(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