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为尊,我不伤心还能高兴起来吗?”我哀哀地叹了口气,我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惊闻死讯,还是有些伤感。
“我有些后悔带你来了,要是人家结婚生子,还能来沾沾喜气。”厉尘扬哀哀地道。
“人能善终,也不失为一件喜事。”我长叹一息,将手拢起放在嶙峋的双膝上。
“你挺豁达呀!”厉尘扬哼了一声大笑道。
我坐回沙,懒懒地坐看着那方木几上梅瓶里一簇开得半败的梅花。花瓣凋零,落了满满一桌。这家人办着丧事,早淡了莳花弄草的心思。
“走,别在这干坐着了,我带你折梅花去。”厉尘扬拿起挂在沙靠背上的围巾,毫不客气地套在我脖子上。
我拉过围巾,一圈圈围在脖子上,拾起帽子套在头上。
“小心路滑。”他从衣服掏出一只白色的口罩,撕掉包装,挂在我脸上,整理好,盖住我的口鼻。又取出一只,自己戴好。他倒是细心。我看着他提着那盏白色的灯笼,扶着门框,出了门。
青石铺就的地板上,湿滑冰冷。地上飘摇着落叶繁花。
“还是……算了吧!”我站在那石雕灯座下,这个人明明花粉过敏,为什么要来看什么梅花?
“又怎么啦?”厉尘扬提着灯笼嗡嗡地道。
“你不是说你花粉过敏吗?”我无语地看着他。“既然过敏干嘛去梅林?”
“原来是心疼我,好感动啊!”厉尘扬笑着将灯笼提起,照着我的脸,“我吃了抗过敏药了,也戴好口罩,不碍事的!”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他的手温暖光洁。
我用力挣脱他,讪讪地道:“不要拉拉扯扯,ok?”甩开他大步往外走去。
分花拂柳,穿廊过院。
门廓上挂满白色的幡帐,在夜风中轻轻飘拂着。白色的写着大大“奠”字的绢布灯笼摇落下片片雪白的灯光。
我围着围巾将半张脸都藏了起来,虽戴着口罩,依然唯恐被人认出来。好在山庄里的人都忙着悲伤,没人在意我。
穿过抄手游廊,沿着青石花径,朝湖边梅林而去。
厉尘扬提着灯笼大步追了上来,“走那么快干嘛?你等等我啊!你是不是来过这里?熟门熟路的。”
湖堤上高立着灯,树上也挂满了灯笼,将整个湖和梅林照得雪亮。我站在湖边,吹着冷风,片片红梅混杂着细雪,乘风而来,掠过湖面,落在雪白的毛领上。湖水清冽,荡起片片涟漪。
厉尘扬提灯而立,挺拔的身影在冷风夜色里显得格外飘逸。灯光照亮了他脚下苍冷的雪地,也将他的影子投在了湖面上。我站在他身边,愣愣地凝视着湖面的雪色灯影。
疏影横斜,梅蕊幽香。
厉尘扬将手中的素色灯笼塞在我手里,“拿着,我给你折梅花去。”他朝那棵开得极绚烂的梅树走去,地上细雪与梅花纷扬。
厉尘扬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踮着脚攀住一枝梅枝,用力折了下来。
花好月好人难好。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梅花,那人打着喷嚏,又转身去折花。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鲜花美男月色撩人,如此良辰美景,我却满心伤怀。
“这枝更漂亮,可惜有点高。”他解开大衣,丢在雪地上,猴子一般往树上爬去。身上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短t。
“你小心点啊!”我提着灯笼捧着梅花,蹲在地上拾起他的衣服,拂去衣上的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