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说你就听啊,你是设计师我是设计师?”客户丝毫不觉得理亏。
佘初白彬彬有礼地微笑:“设计最重要的,就是把客户需求放在第一位。当时您不顾我的反对,直接都把砖运上楼了,这种砖又费时又费工,瓦工都不乐意接,我好不容易帮您找了一个礼拜的师傅……”
客户摆摆手打断,态度松缓了些:“行了行了,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佘初白深深呼吸,绕着那一面墙来来回回,从各个角度观察。业主也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要么就都敲掉重贴……”佘初白战术性停顿。
果然,客户急三火四地喊道:“那我这些砖不都白白浪费了吗?!”
佘初白继续不温不火地说:“要么就敲掉一部分,做成撞色拼接。”
全浪费和浪费一部分,就像要砸门之后换锁就成了一项可行性很高的选择。
客户纠结片刻,啧了一声勉强妥协:“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赶紧的吧,别再磨洋工了,就这么点砖贴了一周多,把我婚期耽误了你们负责吗!”
佘初白自动滤掉无用信息,拿起几块小砖样片,装作很赶地问:“那我现在就去砖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您要不要一起来?”
客户一脸的一言难尽,摆明了有点想去,但又碍于颜面不想再掺和:“我……我哪有那个美国功夫!”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小区,佘初白像是每只脚上都被缠了三只噬魂怪。
凭空多出一桩事项,打乱了他之后所有的计划安排。定砖,排料,重新与瓦工沟通返工。
一项拖,项项都要拖,要想不拖,只能少睡觉。
所以当晚佘初白没有回家,只在公司沙上浅浅窝了一会儿。
终于把一堆糟心事都解决,不,谁也没那个能力让一件事永无后顾之忧,只是修缮到堪堪能够忍受的程度,才敢松开身后拧紧的条,短暂喘息。
假如此刻跳出一个灯神,让佘初白在“五百万”和“明天是周六”中选一个,佘初白也会冲昏头脑拥抱一个什么也不做的休息日。
如同僵尸浑浑噩噩又熬过一天,佘初白含着一口恶气回到家,将制冰机里全部的冰块都捞了出来。
然后,抱上互相磕碰乒乓作响的宝贝酒瓶,一屁股坐下,不管利不利口、搭不搭配,酣畅淋漓地混着乱喝。
醉到快失去意识前,佘初白点开微信,删掉了沈医生的好友。
一切都只是醉后的幻觉。
郎澈这两天的外卖也送到很晚。
前一晚佘初白彻夜不归,他驻足仰望着高楼大厦里跳动的灯光,并不止一盏,而是很多,许许多多,多得仿佛数也数不清。
原来有那么多人晚上都不睡觉。
写字楼有门禁,郎澈进不去,上一次送伞时就已经碰过壁。所以他只是高抬脑袋,遥远而迷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家。
佘初白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柳似云给他带的早餐,其实是他买的呢?
那个没有感情的家伙,不会今晚也不回来了吧。
郎澈摘下头盔抵在腰侧,甩甩凌乱的头。
见到门缝底下漏出的光线,双眼一下子放亮,脚步快得像是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