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雀愣了愣，眼中豆大的泪滴一串串流下。
和刚才不同，此时她哭得浑身颤抖，却硬是一声也无。
虞烟看得心惊，忍不住再次把芳雀拥在怀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跟虞烟姐姐说！”
芳雀又哭了好一阵子，数次险些厥过去。
“姐姐她、她没了……”
虞烟身子一震，只觉一股子寒凉由心口蔓延开来：“没、没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了？”
昔日，她被顼帝困锁宫中，又经历了一场宫变，是和玉漱相互扶助才活了下来。
后来，虞烟从嬴帝墓中挣出一条活命，也多亏了玉漱的照顾庇护。
她临走，明明还给玉漱留了经营酒楼的钱财。这两姐妹就算是不干酒楼了，那钱也够舒舒服服过一生。玉漱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会就没了？
虞烟握住芳雀双肩，抑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好雀儿，你告诉虞烟姐姐，你们姐妹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姐姐她、她去年冬得了病，没能撑到新年……”
虞烟一滞，眼前浮现出玉漱微微笑着的脸。她忍不住：“她一向身子康健，怎会？”
芳雀一滞，随即大哭：“大夫说，姐姐得的是心症，本是不能累着的。可她性子倔强，才会、才会生生把自己累死，呕死！”
虞烟抿唇不语，眼眶中的泪水扑簌簌流下。
她哭了一会儿，又反身安慰芳雀：“可你，怎么会？”
提到自己，芳雀哭得更伤心了。
“姐姐临终前，本是把我托付给了那孝陵卫何肃城，叫他好好护着我过日子。可、可没多长时间，那何肃城便被调回了盛京，我只得卖了酒楼，一路寻来……谁想我一个孤身女子，半路上叫人摸了钱包去，只能跟着难民一起进城。姐姐，你看我这双手！”
虞烟记忆中，芳雀虽是小乞丐出身，可却被玉漱养得极好，一双小手白白嫩嫩。
哪儿像现在，满是伤痕。
虞烟心中涌起一阵心痛，盖过了淡淡的异样感。
她见芳雀哭得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模样，出言安慰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便没了。你如今也到了盛京，往后，一切都会好的。”
至少，也不能再叫玉漱的妹妹这般颠沛流离地吃苦！
芳雀听了这话，竟不觉有多安慰。
她咬紧了唇：“虞烟姐姐，你如今，是在这花楼？”
虞烟一愣，还没想好如何对芳雀解释。
芳雀红着一张小脸低下头，“我、我还要去找肃城，做他的正头娘子。虞烟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钱？”
虞烟懂了。
芳雀一个未成亲的小姑娘，确实不好三天两头跟着自己只往花楼跑。
可那何肃城，扔下订了婚的妻子，置身进京。他的心思不可揣测。
想着，虞烟道：“你可知道那人被调到何处做事？咱们先找人打探一番……”
谁知，芳雀一听便急了，“虞烟姐姐，你打听他做什么？”不会是要赚他来花楼吧？
那可不行。何肃城可是她的男人，她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就是为了嫁进何家，做少奶奶。
总不成中途叫个花娘给抢去……
虞烟顿了顿，看向芳雀：“我只是想问你打探打探，那男人既然扔下了你，谁知他如今是什么境况？”
虞烟没说的是，万一那何肃城另有婚约，或是个心狠的呢？
她倒是不怕，只怕芳雀吃亏。
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虞烟的好意，芳雀脸上微微一红。可……可她的虞烟姐姐，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成了花娘。何郎最好还是不接触这种女人……
可也不好寒了虞烟的心。
“虞烟姐姐……”芳雀软下生气，“我九死一生才见到你，咱们先不谈男人了，好不好？”
虞烟对这个小妹妹素来宠爱，见不得她撒娇，只好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自己心里有谱就好了。”
“嗯！”见自己成功地岔开了话题，芳雀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意。
这事，虞烟对她伸出手来：“那沙国人的钱袋子，便还给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