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问话的声音也淡,但莫名就是很有威慑力,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就不怕他。
“没当什么地方,就公司。”
她其实也没了耐心,如果不是盛铭,她又何必站在这里听他训话。
想到这些,她忽然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瞥到他桌上有盒烟,她问他“要训很久吗”
贺培风听她这话有点不解地看向她。
她边说边拿过烟,娴熟地抖出一根来,笑笑说“要训很久的话我就抽支烟。”
宋拾一其实没什么烟瘾,最早学抽烟也只是因为年少不懂事有那么点叛逆,后来和盛铭在一起后,他明令禁止她抽烟,这才戒掉了。
此刻她这么做,一方面是觉得烦躁赌气,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种时候干站着挺傻的,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干。所以也不管贺培风脸色多差,她直接把烟点燃。
贺培风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才再度开口。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那倒不是。”她坦白说,她从来不觉得他是个会被兄弟感情捆绑的人。
他忽然缓缓朝她走来,上午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让他背光的五官看上去有点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海一样的深邃明亮。
“所以,你是故意的”
她抬眼看着他,不躲不让地和他对视着。
“也不是。”
“那就是我看错了,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宋拾一忽然有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贺培风继续道“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只为了混个实习经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表现,实习期过后我有什么理由把你留下还是,你以为我还会看在盛铭的面子上给你通融一下”
这话在此时此刻直接戳到了宋拾一的痛点,她既生气又难过,但在这复杂的情绪的作用下,她却笑了。
她扬起脸,把一口烟悉数喷在面前男人的脸上“你以为我多愿意留在这”
她知道自己这举动肯定会惹毛面前的人,她也知道她遭遇的这些与他无关,她现在的表现足以用“不知好歹”来形容了。
可她也知道在他看来,她肯定任性又无知。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这坏印象彻底坐实了,惹毛了他直接开除她也好和盛铭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要了,包括这份在他看来很有前途的工作。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没有预想中的疾言厉色怒不可遏,他只是夺走了她手指间的烟,随手按熄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中。
“每年暑假,摩根士丹利暑期项目的分析师和助理岗位都会收到大约9oooo份申请,但录取率不到2,瑞正不能跟摩根士丹利比,但是和你一起参加笔试面试的那群人你还记得吗”
宋拾一想起那场笔试,几间阶梯教室的总人数,怎么着也过百了,层层筛选之后,就连到最后一轮面试时,也还有十几个人。
贺培风接着说“但是我们最后只录取了两个人,你是其中一个。那群人中不乏很优秀的毕业生,最后选了你,并不是说你一定就比他们优秀,只是你更幸运。”
他不就想说,她是走了他这个后门吗可以前让她觉得很无所谓的事情,在此刻,当她想到那天在面试等候区的那群学生时,她又觉得这话说不出口了。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录用你只是因为盛铭”
难道不是吗她用眼神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他却说“盛铭的情面我自然要给,但那不是我答应他给你通融的全部理由。瑞正有很完善的招聘机制,一个人如果能顺利通过前面的笔试和面试,说明他已经具备了进入瑞正的基本素质。最后的一面本来就有很多主观因素参与其中,盛铭请我在最后面试里对你照顾点,这确实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当然这只是我决定录用你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对你比对其他人多一些了解。你是财经大学的学生这件事我本身就很意外,后来感觉你好像没怎么把精力放在学业上,如果这样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够通过瑞正的层层筛选站到我面前,说明你本身就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这话宋拾一听明白了,他就差说她长着一张配不上财大的学渣脸,倒是大学四年天天不学无术的表现比较符合她的人设,能通过瑞正的笔试和初面说明她运气好。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还成了她的优势。更让她意外的是,她原本把她进瑞正这事想得很简单,没想到背地里还有他这么多的考量。
也是,油盐不进六亲不认,这才是他贺培风的人设啊。
“这算什么优势”她笑。
他看她一眼接着说“相信你已经现了,在工作中能用到的你本科四年学到的东西特别少,更多是需要你在工作过程中新摄入的知识,积累的经验,所以在这里,学习能力非常重要。”
原来他口中的幸运是他对她的了解。
而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别人夸她了,可是还不等她有所触动,就听他话锋一转说“可是我之前忽视了一点,比学习能力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态度。如果你朝九晚五的出现在这只是为了让别人满意,或者混日子就是你的人生规划的话,我以上说的这些话,你完全可以当没听见。”
说完,他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也没再看她一眼。
他是在失望吗
有失望必然就有过希望,可是她怎么会对她抱有希望呢
脑子里乱乱的,心里也很挫败,感情一塌糊涂,工作上也乱七八糟。
或许她就该过这样的人生,没有规划,也没有为了一件事认真努力过,走到今天这样的困局里应该是早有预料的。
从贺培风办公室出来,她直接任性地开着车离开了瑞正。
她想,等他现她非但没有悔改的意思还直接翘了班肯定更失望了,但她现在只想这么做。
将911重新开回盛铭家的地库,原本停在旁边位置上的车已经不见了,可见盛铭应该出门了。
上楼进了门,她不死心地掏出那张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查入读卡器接着看了起来。
进度条过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陶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