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务暂且不提,精铁却可铸刀剑。若突厥得了大宣所铸的精铁,用以锻造武器,那么大宣便算行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之事了。
鸿佑帝闻言,深以为然。
却不料几日之后,宫中传来消息,说那仁帖木儿愿以一位突厥公主作交换,请大宣允准与其互市盐铁。
鸿佑帝又将方临渊传进了宫。
“今日召爱卿前来,还是因合约的事。”鸿佑帝说。“帖木儿王储固请朕开放盐铁互市,甚至不惜遣公主前来和亲。如今朝中的大臣们纷纷劝朕同意,朕也实在难以拒绝。”
方临渊欲言又止。
这让他怎么跟鸿佑帝说啊!当日他一枪挑下那仁帖木儿兄长的头颅,他竟还在帐中鼓掌叫好。更遑论如今的突厥大汗有三十多个子女,远嫁一个公主罢了,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
方临渊只得叩首道:“那么臣请陛下坚持底线,仅同意与突厥交易精盐,仍拒绝市铁。”
“这样可行吗?”鸿佑帝问道。
“突厥炼不出中原的精铁,却仍有粗铁可用,于他们而言自不算当务之急,与盐相提并论,也只为混淆视听罢了。”方临渊说。“盐只为民生之需,精铁却是为了用作征战。二者云泥之别,请陛下三思。”
鸿佑帝沉吟片刻,终于点了头。
“朕明白了。”他说。“多亏有爱卿在侧。朝中大臣虽思虑周全,却还是没上过战场,外务之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陛下谬赞。”方临渊道。
“那仁帖木儿初十便要离京。朕原想多留你些时日,但如今边境通商在即,若无爱卿坐镇,朕实在放心不下。”鸿佑帝说。
方临渊闻言眼睛一亮。
终于能走了吗!陛下金口玉言,这话的意思恐怕是在催他收拾行装了。
他忙抱拳行礼道:“突厥狼子野心未消,臣甘愿驻守边疆,以安陛下圣心。”
鸿佑帝闻言点了点头。
“朕有爱卿,自是能安心的。”他说。“爱卿回去便慢慢准备吧,待天再暖和些,朕亲自送爱卿出城。”
——
方临渊回去就将此事报知了长嫂。
宋照锦得知他要走,不由得多有抱怨。
“就那么急?皇上才同突厥人签了合约,突厥既要纳贡,又要互市,想来边境至少三五年是安定的。你如今才娶妻不过一月,边关要守,难道你的家就不要了?”
方临渊只好在一旁赔笑:“陛下圣意,我也不好违抗。”
宋照锦闻言直叹气。
“陛下也一点都不心疼五殿下。”她说。“哪有新婚燕尔便教自己女儿夫妻分离的?”
方临渊在旁边悄悄挠了挠头。
何止是不心疼?他长嫂是没见到赵璴在宫中的模样。
抱怨了几句,宋照锦也知圣意无从更改,对方临渊叹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我是不忍心她走我的老路。你即便又要回边关镇守,也得知道爱惜自己的性命。你既心悦公主殿下良久,断不可再伤她的心,你若有三长两短,她又该怎么办呢?”
方临渊郑重地答应下来,又道:“长嫂也只管放心,我会与公主殿下说好,让他在京中多照应你与长念。”
宋照锦却摇头:“我们没什么要紧,倒是你。再过两日便到花朝节了,你莫忘了领公主去游一游花市。你们二人此后便要聚少离多,都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啊……”
还要陪赵璴去看花啊!
他如今虽也算能跟赵璴好好说两句话,但总归是两个男的。并肩一起去看花,好奇怪啊!
方临渊正想找由头拒绝,转过头来,却见他长嫂又触到了伤心事,正拿起帕子低着头在擦泪。
他长嫂眼睛不好,断不可再哭。
“长嫂莫要伤心,您不是都说了吗?三五年内打不起仗来的,我平安得很,您只管放心。”方临渊忙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