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侧身一躲,带起一阵清风,反手拿起另一柄木剑格挡。
我轻轻一纵,又一剑劈下,脚下生风,灵活自如。
数个回合后,终究是我的剑被挑飞了。
兄长笑盈盈地摸了摸我的头,「安歌进步得越来越快的。」
我放下木剑,「还不是输给了阿兄。」
兄长连忙赔罪,从怀中掏出为我带的烧鸡,我这才露出笑颜。
做女红果然耽误练剑,女红那东西,我这辈子都不碰了!
可惜楚笑笑吃不到,她明明最喜欢烧鸡来着。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三个月。
我总是缠着兄长陪我练剑,在兄长手中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直到我终于侥幸赢了兄长一次的时候,我爹带回了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赵怜梦最近三月闭关不出,造出了一种名为钢的东西,削铁如泥,坚不可摧。
此物一出,三军无不翘以盼,皇帝直接令太子全权负责制钢。
太子趁着皇帝高兴,进言要迎娶赵怜梦,皇帝终于允准。
赵怜梦风光大嫁之日,整个京城都被铺满了红色锦缎。
太子在以这种方式告诉整个宁国,他娶到了心爱之人。
我看着街上的红绸,脑中想着昨日拿到的钢的大体制作方法,轻轻挥手,我的贴身丫鬟立刻上前。
我命她去太子常去的茶楼,让说书先生讲上一则因有全城人手一柄奇兵利器而以少胜多的故事。
兄长愤怒地撕下将军府门口的红绸,「这喜气,将军府不屑沾。」
我拍了拍兄长的肩,笑道:「无所谓的,阿兄,太子沾了盐铁,做不好,会被皇帝斥责,做得好,那手握盐铁之权的太子,该惧怕的,又是谁呢?」
阿兄点点头,不再深究。
新婚伊始,太子便上书请求在全国大力炼钢。
我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定北将军第二个站出来反对。
我誓,这定是吵了一辈子的二位将军第一次在朝堂上政见如此一致。
太子面红耳赤,据理力争,最终皇帝决定,在太子的封地永州先进行炼钢,若是可行,再推举至全国。
兄长下了朝就跑来找我,他完全不明白,钢是个好东西,但炼一柄钢剑所产生的废料足够炼制数十柄铁器了,如今边关将士的兵器尚且不够,太子何至于此?
我看着兄长手中的地图,永州么?倒是离我送宁珏去的边关雍城不远。
太子啊,终究是太想成功了。
他太想做好这个太子,太害怕质疑的声音,所以他渴望革新,他希望能立刻有无数强兵猛将,所以寄希望于要搞大量匠人去锻造钢。
若是太平盛世,那钢自是国力强盛的体现,可如今这时局,钢不过是华丽的装饰物罢了。
好在我早已拜托父亲送宁珏去边关,之前多年韬光养晦,如今的宁珏已是初显锋芒。
我给宁珏去信,让他若有异动,定要护住永州百姓。
宁珏回了我一枚红豆,我默默收下,放入书房的角落。
5
我本以为宁珏想在军中彻底崭露头角尚需时日,未想到不到两年,宁珏便破了戎狄在边塞的主城,杀得戎狄众将向北逃窜。
这已是堪比我爹的功绩了,加上我爹在朝中对宁珏假装不经意地稍加赞赏,朝中立刻有无数人跟风夸赞。
宁珏得到要他回朝的消息时,与我的书信中字字不甘,这种不甘心,我幼年时亦曾在父亲脸上见过。
说来也是,宁国这位皇帝,总是在本应乘胜追击时召回武将,楚笑笑她爹如此,我爹如此,宁珏亦如此。
皇帝总害怕有人在宁国的威望高过他,太子继承了这一点,可他们怕是不明白,国若破了,威望便是贱如草芥。
然而不到月余,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太子便出了事。
被宁珏打散的戎狄流军入侵永州,而永州的知府为了讨好太子,这一年多来把所有的铁矿,甚至一部分兵器和农具,都用来炼了钢。
戎狄只是一招调虎离山,就让永州失去精兵。
兵士兵器尚且不足,百姓更是手无寸铁。
血性男儿以木棒竹刀铸就成最后防线,老弱妇孺以热汤热油城墙上枕戈待旦。
好在班师回朝的宁珏大军得知了消息,只用千军万马的冲刺声和那鲜艳的宁字军旗便吓跑了戎狄人。
此事传到京中,帝王震怒,一时间武将当庭呵斥,文官口诛笔伐。
他们大多不敢剑指太子,于是便都谏言赵怜梦乃祸国妖女,亦或戎狄细作,精钢的存在就是耗我国力。
临末还不忘对我爹和定北将军当初的反对之举吹捧一番。
最终太子被禁足东宫,而赵怜梦被禁足在宫外的太子府,不许她再同太子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