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盛宴,一直到了深夜,众人方始散去。王利锋回到玉皇阁,徐菀茹道:“四哥,师叔到底找到救飞儿的方法没有?”王利锋道:“师叔一直没说,许是还没找到。不过茹妹你放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相信师父和师叔一定会找到救飞儿的方法的。”徐菀茹虽然担心云飞的病势,但她素来相信王利锋的话,自是深信不疑了。果然,初一一早,王利锋携妻、子去长生殿向梁浩然拜年,得知梁浩然已经去了通明殿,心下略略宽心,知是师父也去帮助师叔找救云飞的方法了。
梁浩然和林忠素终日待在紫微宫的通明殿中,半个多月也没出来,王利锋料得是通明殿内典籍无数,查找起来甚是麻烦耗力,怎奈身份有别,否
则真想上去帮助师父和师叔。这日是云飞生日,铁剑门上下大多都来道贺,又送了礼物,王利锋一一回谢。俞贺轩道:“四师兄何必客气,飞儿都九岁了,我们还是第一次给他过生日呢。”将腰间长箫解下,送给云飞作为礼物。王利锋道:“小师弟这可不行,你号称‘玉箫剑’,这玉箫可是你的随身信物,岂可送给旁人?”俞贺轩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小侄儿喜欢些什么,但是一份小小礼物终是要准备的,这管玉箫送给了他,也不是给了旁人。”问云飞道:“飞儿,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云飞道:“师叔的东西,飞儿当然喜欢。”欣然接过。王利锋道:“飞儿,这管玉箫对你师叔来说,意义非凡,他今日送与了你,此份情义,可不能忘却。”云飞应了,心想铁剑门上下众多师叔伯们送了这么多礼物给自己,唯独小师叔这份礼物最是珍贵无比,心下自然对小师叔增添了不少好感。这日日已西斜,铁剑门弟子几乎都已来过,可是唯独不见梁浩然和林忠素的影子。云飞道:“爹,娘,太师父这半个多月以来,我一直也没有见到他,不知去了哪里?”王利锋道:“你太师父和太师叔有要事要处理,所以你没有看见他们。”云飞道:“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生日,想要和太师父一起过。”他深知太师父待自己
甚好,是以和梁浩然极为亲近。王利锋道:“你太师父许是太忙了,所以没有赶来给你过生日。”云飞哭道:“不,爹爹,我还是要太师父也来陪我过生日。”
王利锋顿觉好生为难。这梁浩然前去通明殿,那是为了寻救云飞的方法,但是云飞哭着要梁浩然陪过生日,自己又不便上山去找师父。正不知如何解决之际,只听有人说道:“飞儿九岁生日,太师父焉能忘记啊,这可不回来给你过生日了吗?”正是梁浩然的声音。但是王利锋侧耳一听,似乎来人不少,绝不止梁浩然一个,果然一入阁来,竟还有林忠素和“梁门四子”、“林氏四秀”等人,心下不禁想道:“几位师兄弟都已来过,师父怎么又把大家都叫了来?莫非另有事情?”却见云飞一见梁浩然,喜道:“太师父,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爹爹说你有事处理,是真的吗?”梁浩然道:“是啊,我和你太师叔这半个多月来真是好忙,但是飞儿的生日太师父还是要来的。”说着抱起云飞,又坐了下来。
王利锋和徐菀茹忙向梁浩然和林忠素行礼问好,然后问道:“师父师叔带着众师兄弟前来,莫非有什么要事?”却见梁浩然满脸喜色,只顾逗云飞。林忠素笑道:“锋儿,我和你师父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待在通明殿中查找典籍,希望能找到救飞儿的方法,总算皇天不负有
心人,终于叫你师父给找到了。”王利锋和徐菀茹大喜,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见其余众师兄弟也是喜形于色,皆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显是梁浩然和林忠素并未向他们透露。梁浩然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来,递给了王利锋,道:“锋儿,茹儿,你们看看这个。”王利锋双手接过,和徐菀茹一起看。这本书纸质泛黄,显然年代甚远,再看封皮,上面写着“洪氏手札”四字。
梁浩然道:“这本书是洪政祖师当年亲手所写,记录的是他老人家毕生的经历。”众人奇了,尹茂通问道:“师父,莫非洪政祖师曾经做过大夫,他老人家知道如何治这‘千年火蜈蚣’和‘百年寒冰蚕’?”梁浩然道:“那倒不是。哈哈,这事儿说来真巧,洪政祖师的义兄,也就是蓬莱岛孙志通孙大侠,当年曾经也误服过这‘千年火蜈蚣’和‘百年寒冰蚕’。洪政祖师听孙大侠说过,就记在了这本手札之中。”崔浪道:“蓬莱大侠既然也服食过这两样东西,那究竟是如何治好的呢?”王利锋这时也已找到了手札中记录的地方,道:“按照这里面记载,说是孙大侠曾经遇到一个老前辈传授了一套武功,随即体内两股真气便就为己所用了。”
杜鼎林道:“难怪都说当年的蓬莱岛孙大侠武功卓绝,就是当时的天下‘七绝’,尚有人不是他老人家的敌手
,莫非就是因为他利用了体内的这两股真气的缘故?”林忠素道:“这手札中记录着,孙大侠也曾跟洪政祖师说过,自从他体内这两股真气行运自如之后,内功大进不说,还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把蓬莱岛的全套武功给练成了。”潘胤祥道:“却不知那位老前辈传授给孙大侠的武功是什么?若是我们知道了,就可以求来这套功夫,叫飞儿修习了。”寇延枫道:“大师兄你难道忘了,十年前攻打清云峰时,八卦门的柳前辈曾说过,蓬莱岛孙大侠的武功共分四派传下,其中唯独他们八卦门得到了大部真传,这套武功想是就是现在八卦门的哪套武功,也未可知。”
王利锋道:“照洪政祖师这本手札中所写,当年那位老前辈传授给孙大侠的武功名叫‘青龙剑法’。”往下又看了几行,大喜道:“洪政祖师说,这套‘青龙剑法’,孙大侠曾经传授给了他,并被他老人家改良成了‘天罡剑法’,那么也就是说,本门武功便可以助飞儿控制体内两股真气了。”梁浩然摇摇头,道:“锋儿你有所不知,洪政祖师当年学的这套‘青龙剑法’只是剑招,心法却没有练过。你再往下读读,就知道能控制‘千年火蜈蚣’和‘百年寒冰蚕’所生这两股真气的,其实是那套心法。”王利锋往下读了读,果是如此,不禁大感失望。
孔润羲道:“师父师叔,
那么那套有用的心法,应当是在八卦门了?”林忠素道:“我看一定是。师兄,现下能救飞儿的,恐怕只有八卦门了。八卦门的傅掌门、柳二侠跟本门向来交好,这个忙,我想他们一定能帮。”梁浩然道:“铁剑门和八卦门累世交情,我也认为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这样吧,师弟,由你坐镇山中,这门中大事,悉数交由润羲处置,我则带着飞儿亲去白岳山一遭,求傅掌门相救飞儿。”王利锋道:“师父不可,您堂堂掌门之尊,岂可亲自去向别派求助?”梁浩然道:“飞儿是我徒孙,何况傅掌门和我的交情,就算是求他帮忙,又能算得了什么?”
林忠素道:“师兄,那位林道长留下的药,足可保飞儿性命到三月。眼下二月十八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我相信八卦门也一定会准时赴约的,我们何不等到傅掌门到了,再行相求不迟?”梁浩然道:“可我总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林忠素道:“师兄若是觉得不妥,不如由你亲自书信一封,再派人前去白岳山,交到傅掌门手上。傅掌门见了你的亲笔信,我相信他定然也会重视。”梁浩然恍然大悟道:“师弟所言有理。贺轩,你的轻功最好,这件事儿就由你办了。”心下极为得意。那云飞听在耳中,只知道自己自从吃了那蜈蚣和蛤蟆之后,体内痛楚难当,想是十分难治,自己亦
已命不久长,但见众人此刻宽心的模样,已知自己的异症可能即将会被治好。
话说梁浩然回到书房后,写了一封信,交到俞贺轩手中。俞贺轩知道此事关系到小云飞的性命,半分也不敢耽搁,当即骑马南行,奔八卦门所在地白岳山去了。此后数日,铁剑门上下全在筹备英雄大会的事儿,倒是忙得很,但是梁浩然仍是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去陪云飞玩。云飞得太师父偏爱,铁剑门上下全部看在眼中,以至于众人私下里都说,这铁剑门的掌门之位将来必先是王利锋的,其后就是王云飞的。王利锋每每听到这种话,心下总是很不痛快,在他而言,能陪着徐菀茹和云飞幸福地生活下去,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什么掌门之位,在他眼中早就无法跟这相比较。而且,他早就想让师父把自己的七星剑收回给大师兄孔润羲。
这天梁浩然又来陪云飞玩,云飞问梁浩然道:“太师父,这天坛山附近,我大都已经去过,唯独这峰顶却还没有。当初爹爹曾教我背过一首诗,叫作‘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峰顶这么高,倘若站在上面,岂不是将左近的事物一览无余了吗?太师父,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王利锋吃了一惊,喝道:“飞儿不得无礼,这山顶乃是本门禁地,不能说去便去!”梁浩然道:“锋儿,你不必太过苛责,正所谓‘童言无忌
’,飞儿年幼,尚不知这些规矩,问问也是无妨。”心下一想:“飞儿这孩子,我真是太喜欢了。林道长说他靠那几粒药物,最多也就能活到三月,眼下也不知道八卦门的心法能不能救活他的性命,倘若我们救不活他,我可不知要多伤心。”
又一想:“飞儿想去山顶,但是山顶为本门禁地,自洪政祖师以后,再无人去过,就是掌门也不可以,这个规矩实不宜在我手中被打破。可是,飞儿他有这么个愿望,我若不帮他实现,真是寝食难安。”思量半晌,忽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山顶禁地,我无权领他去看,但是紫微宫却是可以。”转头说道:“飞儿,你爹爹说得对,山顶的禁地,就是太师父也不可以去,但是本门的紫微宫距离山顶最近,虽是禁地,太师父却可以带你去走走。”王利锋暗暗吃惊,梁浩然待他向如亲子,亦不过因为传授‘七星剑法’之故才领他去过数次紫微宫中,每次都是只待在德馨坊而已,其余地方从不敢踏足,想不到梁浩然竟然愿意带云飞前去。
王利锋又想到铁剑门弟子暗中的那些言论:“师父喜爱飞儿,那自是他的福分,可是如此下去,门中弟子胡言乱语,恐影响我和大师兄的感情。”跪下施礼,道:“师父不可对飞儿太过溺爱。”梁浩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利锋道:“门中
弟子见师父偏爱飞儿,已是议论纷纷,这样下去不是太好。”梁浩然道:“我喜欢自己的徒孙,关他们什么事儿!”扶起王利锋,道:“锋儿,你放心,这门中大小事情,有师父处理,你用不着多心。”王利锋竟不知何言以对。这晚,梁浩然带着云飞去了紫微宫,便住在德馨坊里,次日在紫微宫中待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
日子倒也过得飞快,转眼间二月十八邻近,可是俞贺轩此去白岳山送信已过了二十多天,却是杳无音信,梁浩然等心下不禁隐隐有些担忧,道:“贺轩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回来,莫非是路上遇到了歹人?”那俞贺轩武功不高,这一点铁剑门上下尽皆知情,而且眼下除了无极门、百怪帮和青蛇派之外,就是几大名门正派也都冤枉王利锋杀了人,更有不少心术不正之人意图借机夺取铁剑门五宝,恐怕那些人会在半路上打俞贺轩的主意。王利锋道:“八卦门的傅师伯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许是担心小师弟会有危险,是以留他住下,估计二月十八会带他一块儿回来。”
梁浩然点点头,心想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是这毕竟是一己之猜度,真假难辨,要是俞贺轩有了危险而尚不得而知,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他仍是不敢尽信,吩咐弟子下去四下打探。这日到了二月十三,丐帮四大长老和河北唐家堡的唐晖忽然派人上山奉
上了拜帖。梁浩然道:“丐帮离此最近,来得倒是好快。”接过拜帖,仔细一读,见拜帖上所说的话倒是极为妥当,丝毫也无一点儿无礼之处。孔润羲紧张道:“师父,丐帮和唐晖的拜帖上到底说了什么?”梁浩然道:“没有什么?润羲你是担心他们会有所刁难?”孔润羲道:“正是。”梁浩然道:“他们倒是客气得很,只怕别有阴谋。”
孔润羲道:“师父放心,这些人眼下都被我们安排住在了山下王屋城中的祥云客栈,他们能有什么阴谋?”梁浩然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贺轩至今未归,我担心他是被丐帮弟子抓去了。”孔润羲道:“丐帮四大长老绝不会这么做。”梁浩然道:“石、宋、马、卢四位长老的为人我倒是信得过,但是丐帮之中难免有不肖弟子,这些人可是会这么做的。”孔润羲安慰道:“师父放心,我们派出去的弟子虽然还没有小师弟的消息,但是只要傅掌门他们到了,小师弟如何也便知道了。”梁浩然心想也是,但是担心总是不可避免的,谓孔润羲道:“润羲,你即刻启程,先到王屋城中接待各派掌门,安排一切事务。”孔润羲应了,便即照做。
此后数日,梁浩然知王屋城内杂事颇多,于是派杜鼎林、寇延枫前去,助孔润羲招呼前来的众客。几日间,少林派、华山派、天华帮、衡山派和八卦门等门
派先后呈上了拜帖,显是他们已然到了。各派在拜帖中措辞极为有礼,尤其是傅天泓,更是直言王利锋必是受了奸人的冤枉,他绝对相信王利锋绝非杀害丐帮龙帮主、唐老拳师、卜宜洲、朱冠霖等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