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数丈之深,但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手掐着一个孩童的脖子,一手按在石桌上的一个盒子之上。
那孩童正是云飞,而抓着云飞的正是那个所谓的十姓门的洪门主。那洪门主见王利锋提剑进洞,呵呵一笑,道:“久仰王四侠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三生有幸。”王利锋见云飞的脸一会儿发红,一会儿惨白,显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顾及那洪门主的话,剑尖一指,道:“快放了这孩子!”洪门主笑道:“王四侠无需动怒,令公子不过是中了剧毒而已,所幸暂时也无性命之忧。”王利锋惊道:“什么,你给他下了毒?你好狠毒,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洪门主道:“那又怎样?王四侠,令公子所中的,一共有两种毒,一种乃是天下至阴至寒之毒,另一种则是天下至阳至刚之毒。你瞧,令公子深受两种剧毒的折磨,是不是有些于心不忍呢?”
王利锋喝道:“狗贼,飞儿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也休想活着离去!”洪门主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王四侠,我也无心伤害令公子,只要你肯将贵派的五宝尽数给了在下,在下自会救了令公子性命。”王利锋道:“飞儿他身中两种剧毒,当真有解药可救?”洪门主道:“自然。”拍拍石桌上的盒子,道:“王四侠,令公子被这盒中的毒物各咬了一口,所以才
会中毒。只要,只要将这毒物给令公子服了,余毒尽解。”王利锋疑道:“天下会有如此毒物?”洪门主道:“没错,此毒物乃是敝派张掌门求得欲献于‘医仙’萧胜和‘药王’聂仲二位的,被在下盗了来。萧胜和聂仲都说,此毒物世间罕有,莫非王四侠不信?”王利锋见儿子十分痛苦的样子,甚是怜悯,可又是无法可施,道:“你,你先设法替他解毒,我自会把本门五宝相赠。”
洪门主道:“‘逍遥剑’王四侠言出如山,洪某也不怕你出尔反尔,自当遵从。”说着放下了云飞,出手点了云飞的左、右腹哀两处穴道,又道:“王四侠,为保稳妥,请你先退后几步。”王利锋不敢不从,依言照做。只见洪门主打开了盒子,盒中赫然两个物事在动,一个似是浑身如白冰一般的蛤蟆,一股寒气萦绕左右;一个像极了通体赤红的蜈蚣,周身热气腾腾而起。王利锋和王云飞皆是大惊。王利锋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有把握救我儿子?莫要胡作非为。”洪门主道:“王四侠只管放心,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这两种剧毒之物也是如此才能活至今日。倘若有人中了这种毒,非得吞服了它们不可。”
王利锋不敢不信,他心下想着:“这姓洪的胆敢骗我的话,我非得立时要了他的命。”只见那洪门主用棍子夹起了那蛤蟆送入云飞口中。
云飞顿觉浑身冰冷麻木起来,仿佛已经死了一般,可是想要大叫,怎奈穴道被点,无法动弹。那蜈蚣见蛤蟆进入了云飞的腹中,当下开始移动,爬上了云飞的身体,也由他口中而入。云飞立觉一团热气在周身扩散开来,原本还是冷冰冰的身体霎时间回了原来的体温。王利锋吃惊不已,万想不到这蜈蚣竟会有如此一着。洪门主笑道:“怎么样,王四侠,我都说了这两种毒物相生相克,必须在一起的。现下令公子剧毒已解,你也该把五宝给我了吧。”云飞一听,暗想:“这人如此奸恶,抓我来逼爹爹交出铁剑门的五宝,爹爹是大英雄,说出的话自会算话,可是若真把这五种宝物给了坏人,岂不是大大有违爹爹的所愿吗?”
他这一着急,突然感觉到体内隐隐生了两股气来在窜动:一股气自会阴穴而始,经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诸穴,至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诸穴,又由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诸穴,到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诸穴,最后到了承浆穴为止;另一股气则从长强穴开始,经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诸穴,到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诸穴,再由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前顶诸穴,到囟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
诸穴,最后至龈交穴而止。这两股气着实好生奇怪,竟是自然而动,不受人控制,待得在任脉和督脉流动已毕,纷纷退回气海之中。云飞尚不知自己的任督二脉已被两股真气无意间打通,只是觉得丹田之内已经充满了无数东西,显得颇不自然。
他想起当初在绝谷之时,他爹王利锋曾教他背过“天罡经”中关于内功修炼的口诀,不过当时自己丹田之内空虚无物,眼下却是大不相同。他依照“天罡经”中的心法口诀,将真气提至腹哀穴处,想设法冲开穴道。这腹哀穴属足太阴脾经,哪曾想他这气一出,立时便失去了控制,两股气分别冲出,在足太阴脾经左右四十二处穴道上横冲直撞,转瞬之间就把洪门主点住的腹哀穴冲破。王云飞大叫一声:“爹爹,不要给他!”便往王利锋处跑去。洪门主和王利锋尽皆大骇,谁也不知他如何会突然间说出话来,更不曾想到方才这段时间,王云飞体内已有真气走了这么一大遭。洪门主暗叫道:“不能叫这孩子跑了。”伸手一挽,拉住了王云飞的左手手腕。王利锋叫道:“休伤了飞儿!”提剑要上,不料王云飞情急之下回身一拳,击在了洪门主腹部之上。洪门主大叫一声,双手齐松,跟着身子飞出,重重撞在了洞壁之上。但见他口吐鲜血,再就一动也不动了。
王云飞所使的这招正是“天罡经
”里十二路“拳法”中的第一路,名唤“穷鼠啮狸”,乃是在人被困状态下常使的招数,用以借机逃脱。他一招用罢,忙跑到王利锋身边大哭起来,王利锋柔声安慰,所幸云飞无事。王利锋惊疑未定,也不知云飞何以会穴道自解,更不知他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大力道,见那洪门主的模样,忙走到他身前,一触鼻息,发现竟已气绝。王利锋暗暗吃惊,左右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想起云飞中毒一事,忙拉过他一搭脉,觉得他脉搏跳动有力,绝非中毒迹象,但是这脉搏跳动的力度,却丝毫不似常人一般。王利锋问道:“飞儿,你可有什么不舒服?”云飞摇摇头,道:“我没事。”王利锋心下稍宽,心想自己出来时久,恐徐菀茹和孔润羲等人担心,忙抱着云飞赶回去和众人会合。
孔润羲等则是沿着王利锋的踪迹而来,众人在半路上碰了面。徐菀茹等见王利锋追回了云飞,无不高兴,纷纷询问情况如何。王利锋照实说了。众人听到云飞中毒之时,无不焦急,又听到云飞一拳击毙洪门主,更是吃惊不已。大家都担心在路上会再遇到似陕西十姓门这样欲要夺取铁剑门五宝的人,是以不敢耽搁,加紧赶路,这晚在前方的一处镇子上寻了家客栈住了。经过一日的奔波,徐菀茹带着云飞早早睡下,师兄弟四人则是聚在一起琢磨白天的
事儿。潘胤祥道:“飞儿只有八岁而已,竟能一拳打死了那个姓洪的,真是让我想不明白。”王利锋也道:“不错,他从未练过本门的功夫,内功也无一点儿底子,这事儿也着实令我疑惑。”崔浪道:“王师兄,你没有教过飞儿,难道他自己没有练过吗?”孔润羲道:“崔师弟,本门的‘天罡经’博大精深,就算是练了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有那般修为。”
杜鼎林道:“大师兄这话倒是有理,莫不是那只蛤蟆和蜈蚣的缘故?”潘胤祥道:“那蛤蟆和蜈蚣若是有这般功效的话,绝不至于是个毒物,应是至宝才是。姓洪的岂会傻到这步田地,把它们白白送了给飞儿?”王利锋急道:“对了,那蛤蟆和蜈蚣确与寻常的不同。”便将蛤蟆和蜈蚣的模样将于众人听。四人听了,齐齐叹息道:“长成这样的蛤蟆和蜈蚣,我们倒是没有见过。”潘胤祥道:“师父他老人家尤擅医道,或许听说或是见过这两种奇怪的东西,等我们回了铁剑门,再向他请教请教,或可释疑。”孔润羲点点头,道:“不错,这事儿问问师叔,总好过我们在这胡乱猜测了。”
师兄弟五人讨论正兴,忽听得一声尖叫,正从徐菀茹房中传出,听声音是王云飞所发。紧接着。徐菀茹便开始大叫:“四哥!四哥!”甚是焦急。五人皆是一惊,忙奔了过去,只见王云飞
全身发白,寒气逼人,他自己兀自在大叫不已。王利锋不及多想,出指上去点在了王云飞的昏睡穴上,指间触处,一股寒气随即侵了过来。王利锋大骇,立觉这股寒气远比自己的内功要深厚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那王云飞应声倒下,叫声自也戛然而止。孔润羲问道:“弟妹,飞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徐菀茹哭着道:“他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大叫一声醒来,便是这般了。”
潘胤祥道:“王师弟,难道飞儿体内的毒没有全解?”王利锋一听这话,也想到那个洪门主会骗他,忙搭起了云飞的脉,只觉得他的身体冰冷无比,寒气随即向自己体内逼来。王利锋忙运功相抗,可是自己的功力实是难以抵制,不得已立即松手。孔润羲问道:“四师弟,到底怎么了?”王利锋道:“飞儿的体内有一股寒气甚是强盛,我一碰他,这寒气便向我袭来。”孔润羲、杜鼎林、潘胤祥和崔浪奇了,道:“有这种怪事儿?”杜鼎林伸手过去,果然刚碰云飞的胳膊,就被那股寒气逼得松开了手,喃道:“飞儿体内的这道寒气,真是我从所未见。”
说话之间,云飞的脸色也已渐渐缓和。王利锋忙搭过脉,只感觉他这脉搏跳动得比白天更为厉害,倒不是中毒之象,只是到底为何,实是不知,不禁一时踌躇,满脸茫然。潘胤祥问道:“王师弟,飞儿他怎样
?”王利锋道:“飞儿的脉搏跳动得太快太猛,不像是中毒。”杜鼎林道:“不是中毒,又怎么会突然之间体内多了一股寒气呢?对了,我听说百怪帮中有个人擅使‘寒冰掌法’,叫做韩鹏,人送外号‘北极怪’,他就修炼这种‘寒冰真气’。也许是这个韩鹏把这真气注入到了飞儿体内,也未可知啊。”潘胤祥道:“可我们一路上从未碰到过韩鹏,他又岂有机会下手?”杜鼎林道:“这个,这个确实也让人想不明白。”
孔润羲道:“四师弟,现下飞儿身体全无异样,何不这时由你把真气输入他体内,看看有无方法可以化解这道寒气?”王利锋喜道:“不错,大师兄提醒的是。”运力指尖,沿着云飞的脉搏缓缓输入他的体内,不料这真气刚刚进入云飞身体,就立时被逼了回来,随即一股热气涌来。王利锋只觉自己的手像是触到了火中一般,忙放开了云飞,道:“不是韩鹏,绝对不是韩鹏。”杜鼎林道:“四师弟,你怎知不是那韩鹏所为?”王利锋道:“飞儿他现在的体内已是一股热气在周身乱窜,身体热得厉害,好生烫人。”众人一看,却见王云飞浑身通红,似在火中一般。
王利锋突然一想,白天自己见到盒中的蛤蟆和蜈蚣之时,那蛤蟆身体雪白如冰,透着一股凉气,和云飞适才情况几近相同;而那蜈蚣通体赤红,裹着
一团热气,便与云飞此时无异。他叫道:“我知道了,定是那蛤蟆和蜈蚣的缘故!”便将这想法说了。孔润羲道:“这两样东西无端生出如此两股气来,飞儿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承受得了?三位师弟,崔师弟有伤在身,不如咱们先合四人功力,看看能否抵得住眼前这道。”三人齐点头。于是四人功力合在王利锋身上,强行注入云飞身体,可是云飞体内这股热气太盛,四人终是无功。众人都叹了口气。孔润羲道:“咱们需得快些赶回铁剑门去,师父功力深厚,师叔精通医道,他们或许可以救飞儿。”当下不容多说,六人便即带着云飞连夜赶路。
次日天色已明,王云飞兀自未醒,但是身体的异象已经全然消去。众人一口气也奔出了百里多地,已到了王屋山地界,但仍是不敢耽搁。忽听得前头有人骑马奔来,众人皆是心下一凛:“莫不是又为了铁剑门五宝而来?”纷纷按剑备战。却见这伙人一共三骑,不一会儿行到前头,竟是梁浩然、林忠素和俞贺轩。王利锋见梁浩然虽只有五十六岁年纪,但是已经满头白发,显是这十年来倍加操心。众人忙向梁浩然和林忠素施礼,崔浪在车中也大喊“师父师伯”。王利锋这时跪下向师父师叔叩头,阔别十年,众人本当他已死,眼下重逢,自是甚为欣慰。梁浩然和林忠素扶起了王利锋,梁浩
然道:“锋儿,想不到你真的没有死,为师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安好,真是大畅老怀啊。”林忠素也是手缕胡须,不住地微笑。
王利锋道:“师父,弟子这十年间被困绝谷,一直无法脱身,害得师父和师叔惦念,真是罪该万死。”林忠素道:“锋儿,你的事儿,贺轩已经跟我们说了。”孔润羲问道:“师父师叔,你们怎生下了山来?”俞贺轩道:“师父师叔听说四师兄平安回来,又听闻崔师兄受伤,担心大家在路上遇到危险,便亲自下山来迎。”王利锋这时忙解下背上的天罡剑,双手奉上,道:“师父师叔,弟子总算不辱使命,将这天罡剑寻了回来。”梁浩然接过剑,打开缠布,细细打量,道:“不错,这正是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遗失的那把天罡剑。”交给林忠素查看。林忠素连连点头,道:“嗯,这确实是本门的天罡剑。”还给了梁浩然。王利锋又道:“对了,师父师叔,弟子给你们引荐一个人。”说着掀开车帘,道:“茹妹,还不快来拜见师父师叔?”徐菀茹忙放下了云飞,缓步下车,向梁浩然和林忠素跪拜行礼。梁浩然和林忠素不住点头,梁浩然道:“你便是徐禧徐大人的义女?嗯,果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叫徐菀茹起来。